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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2月17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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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祥青

  徐祥青
  徐祥青的遗物。
  徐祥青全家福。

  一只水杯、一块手表、一个手机,除了出殡时一起火化掉的一袋旧衣物,这些几乎就是徐祥青留下的所有个人物品。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徐村里刚刚落成的、崭新的“居家养老中心”,还有近百位老人口中那位出手阔绰的大徐村的好儿子。

  这一“贫”和一“富”,让人印象深刻。

  年仅48岁的徐祥青走了,我们也再没有机会问出那个萦绕在很多人心头的问题: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次次走进大徐村,走进象山县公安局,走进他的家,一个个走访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和他一起工作的同事,还有他至亲的家人,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还原最真实的徐祥青。

  【一】少年

  1966年2月9日,徐祥青出生在象山县大徐镇大徐村。

  大徐村位于象山县北部,是著名诗人殷夫的家乡,村里至今仍留有殷夫故居。而徐祥青的父亲徐振伦一直以来都义务负责它的日常看管。

  徐祥青家的条件在当时算是不错的。父亲徐振伦有一手修电器的好本事,被招进电力公司工作,母亲王聪明师范毕业,在供销社上班。

  从小到大,徐祥青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顽皮。读小学时,他成绩不太好,每天放学后都要被拎到王聪明上班的布店去做作业。他常常偷偷溜出去玩,为此没少挨打。

  同样出生于1966年的周贤至今记得小学时期徐祥青的样子:一天到晚乐呵呵的,从来不好好走路,总是蹦蹦跳跳的。

  从出生到10岁,徐祥青和周贤住在同一个四合院里,两人是最好的兄弟。因为家里经济条件相对较好,徐祥青时不时偷偷从家里拿好吃的出来跟周贤一起分享。

  有一次,徐祥青和周贤偷偷从学校溜出来,跑到稻田里把刚刚抽穗的稻子拔下来,射飞镖玩,被老师发现后,狠狠地训了一顿。

  周林曾经担任过徐祥青的初中数学老师。在他的印象中,徐祥青不是那种引人注目的学生,读书成绩不好,很顽皮,“但打架、欺负人这样的坏事从来不做。”

  因为顽皮,没少被老师批评,可徐祥青从来不记仇,看到老师照样很热情,很有礼貌。周林说,老师们都觉得这个孩子“皮得可爱。”

  每次遇到劳动课或大扫除,徐祥青总是冲在最前面,重活、脏活,他都抢着干。

  教室的课桌椅有破损,徐祥青就跑回家,从父亲那里拿来工具,敲敲打打,把它修好。

  看起来乐观、开朗、随和的徐祥青也有特别在意的事。有一次,已经退休的周林在大徐村大山农民会所遇到来看望老人的徐祥青。徐祥青告诉周林,有一次他挨批,老师让他在臭气熏天的厕所里蹲马步,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认为老师的做法是不对的。

  “他需要的是尊重。”周林这么总结。

  周贤还记得,初中毕业后,徐祥青当了兵,他还特地穿着崭新的军装,雄纠纠气昂昂走到电影院去看电影。

  为祝贺徐祥青当兵,小学毕业后就外出谋生的周贤特地送了他5元钱。当时周贤每天的收入是9角钱。为此,徐祥青特地从部队写信给家里,邀请周贤正月初一到家里来吃饭。

  而在徐祥青的身边,正好有一个深受大徐村老老少少尊敬的榜样,他的父亲徐振伦。

  在周林印象中,徐振伦以前经常会骑着一辆自行车在村里转,车篮写块牌子“学雷锋”。徐振伦自己说,这样大家一眼就能看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直说。

  徐振伦会做的事情有很多,修伞、补锅、房屋补漏、修理门窗、维修电器……只要有村民上门来叫,他总是二话不说,拎起工具箱就去帮忙,哪怕当时他正在吃饭。

  徐振伦眼神好的时候,还经常帮村里的老人剪头发,随叫随到,而且从不收钱。当年的那些理发工具至今仍留在家中,如今已经锈迹斑斑,原本五六厘米宽的刀刃磨到了两三厘米宽。

  看到村里路边的垃圾桶太破旧,徐振伦就自己掏腰包买个新的,把旧的拿回家里自己用。

  “早在20多年前,祥青就说过,想要成为他爸爸那样的人。”周贤说。

  【二】当兵

  1985年,19岁的徐祥青当兵到了舟山定海。

  有些人在身边,你不觉得他怎样,可有一天当彼此间有了距离,你却能发现他对你的好。

  有个小细节给周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外出打工,徐祥青每次回村里,要是没看到他,都会主动向他父母询问他的近况,“那时祥青还不到20岁。”

  三年前,周贤的儿子考军校。有一天,他突然收到徐祥青发来的短信:考试的事情怎么样了?

  两人做了快50年兄弟,从来不互发短信。寥寥几个字,周贤知道徐祥青一直牵挂着他。

  这条短信,周贤至今没删。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竟会成为两人间最后一条,也是唯一一条短信。

  那是一个还要依靠书信互通有无的年代。在初中同学陈川富的来信中,徐祥青读出了他的迷茫。

  陈川富是大徐镇流桥村人,母亲早逝,父亲精神失常,家里条件非常困难。当时他已经考上了中专,因为经不起贫困交加的煎熬,萌生了辍学的打算。

  徐祥青急了。他在部队,每个月有8元的生活津贴。当天,他就把自己省吃俭用省下的5元钱给陈川富寄去。

  为了彻底打消陈川富辍学的念头,徐祥青还动笔给父母写信,要20斤全国粮票。徐振伦收到这封信时,上面还画了三根鸡毛。鸡毛信,代表着十万火急。

  在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20斤全国粮票,差不多是一个人一个月的口粮。

  徐振伦太了解儿子了,虽然顽皮,却从来不做出格的事,他甚至都没问用途,就把粮票寄给了徐祥青。

  到部队的第一个农历新年,徐祥青把省吃俭用积攒起来的钱寄给了大徐村的“五保户”阿富公。以前在村里时,徐祥青也经常会到阿富公家去帮忙干家务。

  那一年,阿富公人生中第一次有钱吃上海鲜。

  第二年,阿富公去世。徐祥青努力攒下的钱再也寄不到了。这一天也成为他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生活用残酷的现实教会了徐祥青“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

  1989年,退伍后的徐祥青被分配到了象山定山粮管所乌江粮站。

  上班第一天,徐祥青迟到了。在去单位的中巴车上,有一名带着孩子回娘家的妇女晕车呕吐,怀中的孩子也憋红了脸,哭得声嘶力竭。妇女说,孩子病了,她带孩子回娘家找人看病。徐祥青不放心,多坐了两站,跟着娘俩下车,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搀扶着妇女,把人送到家门口,才撒腿跑回单位。

  徐祥青在粮站工作时间不长,却以“心细”出名。粮站前有个陡坡,遇到有老人家来卖米,他总会帮着推一程。

  有时老人带来的米,没有完全晒干,按理粮站是不收的。看着老人一脸的无奈,徐祥青就先收下,然后放到谷场上晒。

  这份细心的养成,跟父亲徐振伦有分不开的关系。

  徐振伦知道徐祥青照顾大徐村老人的事,不善言辞的他几乎从不发表意见,唯有一次,那时徐祥青经常拎着瓜子去大山农民会所,徐振伦见了,把徐祥青拉到一边,指着瓜子说,这么硬,老人怎么咬得动?

  从之后徐祥青的举动,看得出他对徐振伦的教诲铭记在心。

  大徐村村委会主任周哉飞说,徐祥青经常给老人送东西,其中还有电视机。可他拿到老人家的电视机都是用过的。老人以为是“二手货”,客气两句也就收下了。殊不知,徐祥青怕老人知道是新电视不肯收,买来后先用了一个月。

  还有一个在当地广为流传的故事。那时,徐祥青已经进入公安队伍,有一次接警,遇到一位老人报案称收到假币。徐祥青趁老人不注意,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真币,递还给老人,还说是老人自己眼花,看错了。老人也以为是自己糊涂,拿着钱高高兴兴地走了。

  “给老人换张真币,我们很多民警都能做到,可像徐祥青这样为老人考虑,很多人想不到。”徐祥青去世后,在他的遗体告别仪式举行前,象山县公安局政委许平平说。

  象山县公安局大徐派出所民警冯立峰是徐祥青在巡特警大队工作时的同事,他对徐祥青的细心有个很精辟的概括,“祥青哥做的事很细碎,每个人都能做。充其量他也就比我们做得好了一点,可就是这一点,80%的人永远都做不到。”

  徐祥青的这份细心,大多用在了老人身上。

  徐祥青的儿子徐嘉峰出生于1992年,他对父亲的印象很少,因为父亲平时工作很忙,不管他的学习和生活;没什么兴趣爱好,平时在家也就是睡觉。

  一度,年少的徐嘉峰觉得父亲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妻子吴爱君对此体会更深。她是大徐镇政府纪委副书记,财政所长,工作很忙,但持家的重担同样压在她一个人肩上。

  她说,小到日常生活,大到买房,徐祥青除了每个月按时付3000元房贷,家里什么事都不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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