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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考生正在上海音乐学院查看考场安排。 |
怎样才能少走弯路? 选好“导师”是最重要的 2004年,徐嘉雯开始学吹号,每周去老师家上课,每天练习两个多小时。也就是那一年,大型选秀类节目“超级女声”开始红遍全国,草根一夜成名的梦想看上去那么触手可及。 事实上,除了偶尔在作文里,徐嘉雯很少提到“梦想”这个抽象的词。有时候她觉得,这个词是被媒体放大了,用滥了。当大街小巷都在播放“想唱就唱要唱得响亮”的时候,她忍不住也会哼两句。她歌唱得不错,只是从来没有想过音乐和梦想有什么直接关系,这个几乎天天穿着校服的女孩一心想的就是好好读书,考个重点中学。而吹号,即便一年年进步很快,级数不断上升,也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副业,是繁重学业之外的点缀。 她甚至一度放弃过吹号,在好不容易考上了宁波外国语学校之后。 在小学,她是班级里的“尖子生”,是当年学校里唯一考上宁外的侥侥者,但到了那所全市有名的重点初中,徐嘉雯曾经有的优越感立刻消失了,她感到很吃力。 吹号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周一次去青少年宫排练,成为难得的消遣。她开始很期待那个周末晚上的到来,在乐团里得到的肯定与欣赏会让她忘记学业的烦恼。 有大半年时间,徐嘉雯差不多放弃了吹号,所有时间都投入学习,只求多考几分。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压抑,找不到地方宣泄。 后来,她听说了“艺考”这条路,一开始有点犹豫,因为听上去总不是件非常靠谱的事,而且家族里也从来没有出过音乐人才。倒是徐妈妈最动心,她说,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舞台,哪怕只是穿着校服,孩子站在整个乐团的中间,就让人觉得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当妈妈的怎么看,她都是全场的中心。至少,在台上,在吹号的时候,女儿是自信的、开心的。 徐嘉雯也挺动心,爸爸也没反对,他只是说了一句很老套的话,“听从自己内心的选择。”好像电影或文学作品里的台词,但这句话还有下半句,“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就这样,初三的时候,徐嘉雯把自己丢了的“副业”又捡了起来。基本功还在,经过努力,她考上了李惠利中学的艺术班,考虑到次中音号实在太小众,开始改学圆号。 徐嘉雯很庆幸自己在中考前作了这个选择,她所在的这个艺术班,当然也有少数高二甚至高三从普通班插进来的学生,大多是因为觉得普通高考上不了理想的学校而“半路出家”,“他们要比我纠结得多。” “高一是打基础,而高二,考什么学校基本上就已经定下来了。”戴文军说。艺术类院校大多采取自主招生的办法,叫作“校考”。各校考试的方法都不一样,同样是音乐学院,相同的专业,有的考声乐和乐器其中一项,有的两项都考,占比也不一样,有的还要加试钢琴或者舞蹈。考生要根据自己的特点扬长避短,选择合适的学校,根据考试的形式,找专业的老师有针对性地训练。 “选择学校是个非常纠结的过程,除了在网上看资料,许多家长和学生还会到各地去实地考察,反复比较,最重要的是还要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专业课辅导老师,看他愿不愿意收你。一圈跑下来,往往掉层皮。戴文军说,“这和普通高考太不一样了,有太多的门道和技巧,找对门道,才能少走弯路。” 徐嘉雯的决定做得更早些。两年前,她第一次被宁波的老师带着到上海音乐学院去拜访一位教授。老师说,试试看,如果他愿意收你,那么以后报考这所学校希望就大了。 这是她第一次跨进上海音乐学院那道窄窄的铁门,她的心怦怦地跳着。 教授叫她吹一段儿,之后提了几点不足。这意味着,教授愿意给她做辅导了。她心中暗喜,至少自己功底不差,不过以后每周都要去上海上课。 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体会到爸爸说的后半句话:“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时间越长,体会越深。自从作了选择,“干什么都要贵一点儿。” 艺考花费到底多少? 每月去上海上课要花12000元 2月23日的初试,5分钟不到就结束了。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从上海音乐学院出来,挤半个小时地铁,再走上10分钟,回到酒店狭窄的房间,徐嘉雯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发霉的味道。 这家设施简陋,空间小得连转个身都得小心翼翼的快捷酒店,是徐妈妈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早在春节之前,上海音乐学院附近的出租房就被订购一空。考试期间,学院附近的酒店价格也都在一晚800元以上,而且一房难求。徐妈妈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坐地铁方便一点的。这里除了两张床和一张写字桌外连个柜子也没有,但220元一晚的价格还是让母女俩接受了。毕竟,为了准备考试,她们要在这里住上1个半月。 酒店隔音不好,徐嘉雯不能在房间里练习,每天都要坐公交到同学租的房子那里去。学校边上的老小区,两个女孩租了一间小小的、只放得下一张双人床的卧室,每个月要2100元,已经租住了好几个月。“两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徐妈妈说。她们都很独立,他们的父母也是偶尔到上海来看看,带点好吃的东西。这几天,徐妈妈每天都陪着女儿一起过去,顺便给她们烧几个菜改善下伙食。 和之前的付出比起来,考前的这些投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从高二起,徐嘉雯每周都要去上海,请教授指点吹号,四五十分钟一节课,学费要1000元。 为了把握更大些,徐嘉雯又请了名教授辅导乐理,也是每周上一次课,1个半小时,1600元。 刚刚过去的这两年,徐嘉雯和妈妈的每个周六都是这样度过的:天不亮就起床,坐6点半最早的大巴到上海,坐地铁、倒车,先到教圆号的教授家里,上完课草草吃个饭,再坐地铁去乐理老师家。这位住在一个偏僻的别墅区,不通公交,从地铁下来再去倒班车,赶到那里差不多下午3点多。上完课已经快5点,再倒车回来,刚好能赶上8点半最晚那班回宁波的车。 加上路费,每周光到上海上课,要花费3000多元,一个月就是12000元。对一个不算富裕的小家庭来说,这是个不小的负担。而为了陪女儿,徐妈妈差不多有半年没有上班了。 “许多亲戚朋友都不理解,觉得我们是瞎折腾,干吗非要考这个。”徐妈妈说,她很少去向别人倾诉自己的艰辛,有压力自己顶着。毕竟“艺考”对许多人来说,还是另类的事儿。她也不敢去想,如果考不上,会怎么样。 相比之下,徐妈妈倒是更愿意和其他艺考生的家长交流。在上海,她认识了许多从北方来的家长,他们半年前就在上海租了房子陪读。在孩子面前,好像人人都很轻松,只有家长间交流的时候,他们才会流露出内心的焦虑。 徐嘉雯深知母亲的焦虑,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第一次到乐理老师家上课。从地铁下来,人生地不熟,走了半个多小时也找不到班车的站点,问路、导航都没用,又下着雨,眼看快迟到了,妈妈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算了算了,打车吧。” 其实并不贵,但妈妈无意间说的一句“又多花了20多块”,让徐嘉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她知道,妈妈其实是很心疼钱的,虽然每次付出大笔学费时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徐嘉雯什么都不说,她也每天嘻嘻哈哈的,不提压力。实在觉得不开心的时候,就叫上几个要好的同学,去KTV怒吼一下午。 “普通班的学生都羡慕我们,觉得我们轻松,常常可以不用上课。其实他们上课的时候我们从来没闲着,有的时候晚上八九点下了自习,别人回家了,我们还得去上专业课。别人考完再填志愿,有许多学校可以选,我们只能为一所学校努力。”徐嘉雯说。 戴文军觉得,不管从精力、财力方面,艺考生要比普通考生付出更多。许多家长都是一方辞职或者请长假,专职陪孩子。经济上就更不用说了,当然寒门中也有天赋很好不用请老师辅导就考上名校的,但几率非常小。 将来都能做些什么? 出名很难,当老师挺多 2月23日的初试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复试,徐嘉雯一路过关斩将走到了最后,只要高考的文化课上线,她考上上海音乐学院就没问题了。 毕业后做什么?徐嘉雯说,她现在还没有想那么远,如果一切顺利,今后可能还要读研,或者进乐团。妈妈说,当个音乐老师也挺好的,“女孩子终究要稳定一点儿。” 有一点母女俩想得挺一致,再怎么努力,顶多在圈里有点小名气,肯定不会大红大紫。 徐嘉雯的师兄师姐们,那些从李惠利中学毕业并如愿考上理想院校的艺术生们,也是当老师的居多。据戴文军介绍,不少全国艺术院校的老师都是李惠利中学的学生,这让他挺自豪的。 其他的,有的出国了,有的自己创业开琴行或培训学校,也有少数转行干了别的。 宁波大剧院艺术总监胡雅晶告诉记者,他每年都有学生考上上戏、中戏等“明星摇篮”,这些学生毕业以后也挺优秀,除了当高校教师、出国、自己创业外,有的已经导演了电影,也有开始在《爱情公寓》等知名电视剧里客串的……在北京成家立业没有问题,但真正出名到家喻户晓的程度,目前还没有。“成名需要时间的历练,也需要机遇,考上名校和出名,没有太多必然联系。” 同样,宁波三中考上中国美院、中央美院和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学生也不少,宁波三中美术班的夏红雷老师告诉记者:“发展都不错,但在艺术上已经很有名气或很有成就的还没有。” 但夏老师也觉得,艺术的道路是很漫长的,成就需要时间的历练,也许以后就有大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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