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乔海旺（化名），男

　　年龄：７８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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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春日的早晨，一位瘦弱的老人找到我。他满头银发，笑容恬淡，他是上世纪60年代的老牌大学生。老人带来厚厚一摞信纸，上面写满了对初恋的思念。而他的初恋，高中毕业后就音讯全无。他们已经60余年没见面了。

　　然而，当他工作后偶然得知她坎坷的经历，不禁捶胸顿足，懊悔不已。为了双方家庭考虑，他把这段感情埋藏在心底。2006年，他依然无法忘怀，开始四处寻找她，却屡屡失败。他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否依然健康幸福。

　　梦中的她

　　初次相遇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她又安然闯入我的梦境。在一条雾气蒙蒙的乡间小道上，她向我迎面走来。我见到她十分惊喜，急走几步迎上前去。

　　她的身材依然那么婀娜，皮肤依然细腻白皙。只是她眼神忧郁，似在叹气。当我走到她跟前，想要伸手拉住她的一刹那，她却转身就走，消失在茫茫的雾气中。

　　我一边气喘吁吁地追着，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余韵（化名）！余韵……

　　蓦地惊醒，才发现这是个梦。这样相似的梦境，第一次是在１９６１年。之后，便时时闯入寂静的夜晚。    

　　后来我才知道，１９６１年对余韵来说是不堪的一年，她经历了种种磨难，而我却远在天涯，未能及时帮助她。那个梦，也许真是冥冥之中她托付给我的，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每次做完这个梦，我便再也睡不着了。往事穿过岁月的断层，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我眼前一一闪过。

　　初次相遇

　　１９５０年秋，浙东中学（现宁波四中）新学期开学，我从初一升入初二。班上来了个插班生，她就是余韵，正好被安排到与我同桌。

　　当时人们思想还很保守，男女之间界限明确，坐在一起一定十分拘束。所以我当时很不情愿，看到教室最后一排有一张空桌，就兀自坐了过去。

　　可是，过了两天，那张桌子不知怎么被搬走了。我只好灰头土脸地坐回先前那张桌子，与余韵做起了同桌。

　　起初，我非常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碰到她。当时是夏天，我们都穿着短袖，胳膊裸露在外。桌子又很窄，一不小心，胳膊与胳膊便会碰到一起。每次一碰到，我的胳膊就像触电一样缩回去。

　　日子久了，便也慢慢习惯了。课间，我们愉快地聊天，互相请教作业题。渐渐地，我们变得熟悉起来。

　　我知道她是温州人，从老家转学过来。她本来性格就很文静，加上不会说宁波话，显得话更少了。交谈的时候，我偷偷看她。她不是那种亮眼的美女，但是看上去亲和舒服。

　　她的性格和爱好其实跟我很相像。我也喜静，不善言辞，喜欢看书和唱歌。课间的时候，我们一起唱电影《白毛女》插曲，“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她的音调起得很高，我们往往唱不上去，咯咯地笑起来。

　　两小无猜

　　那时，我家与余韵家就隔两条马路。每天放学，我们并肩走上一段路。下雨时，共撑一把伞，亲热地聊天。她在我眼中变得愈来愈美。

　　很奇怪，我们只有见到彼此，才会推心置腹，有说不完的话，对别人却木讷口拙，话不投机。每次跟她一起回家，我总想把步子放慢一些，想与她多待一会儿。到了分岔路口，也舍不得说再见。等她说“明天见”，我才缓缓地说出“再见”。

　　年少无知的我们，没有想过这种情谊是否就是爱情。也许，这只是爱情的萌芽，只是两小无猜，纯洁得不含一丝杂质。

　　一转眼，初中毕业了，同学们各奔东西。那一年，我家经济状况捉襟见肘，缴不起私立中学的学费，父母决定让我到杭州报考公办中学杭一中，在萧山教书的大姐愿意帮我承担费用。

　　这所中学不但免收学费和住宿费，外地考生还可以住到学校宿舍复习备考。因为想进入杭一中，还需要经过严格的考试。于是，我背了铺盖住进宿舍，一边复习功课，一边等候报名的日子。

　　报名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可是赶到教学楼前，发现报名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队。突然，在排队的人群中，我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我赶紧走上前细看，天呐！果然是余韵！我惊讶地叫出声来。她转过头也吃了一惊，说：“你怎么也来杭州了？”

　　“你报完名，到校门外等我一会儿。”我来不及回答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说。可是那种闹哄哄的场合并不适合叙旧。

　　我默默地走回去排队，心里怦怦直跳，这样的相遇，是老天对我的恩赐吗？

　　再次相遇

　　等我报完名，我赶紧冲出去找她。一见到她，就上前拉着她的手，小跑着奔向僻静的学校后花园。我们喘着气，在一棵大树旁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她激动地说：“这不是在做梦吧？”

　　“是不是做梦，你可以试着在自己的手臂上咬一口。如果痛，那就是真的。”我说。

　　她把纤细的手臂伸到我面前，说：“那你来咬吧！”

　　那样柔美白腻的手臂，我怎能忍心咬下去，我低头轻轻地吻了下手臂。问她，有感觉吗？

　　她笑着说：“有点痒痒的。”

　　小别重逢的感觉真好。我们互相说着来杭州求学的原因。她说，她姨妈在杭州，平常就住在姨妈家里。

　　“你住在哪里？”她问。

　　“我就住在学校宿舍，免费的，而且可以在食堂吃饭，在教室看书复习。”

　　“那我也可以住宿舍吗？”

　　“当然可以，但据我所知，暂住考生有十几个，全是男生，女生一个都没有。如果你入住，可能是一人住一间，而且比较偏僻，你害怕吗？”

　　“有你在，我不怕。”她的眼里放出光芒。

　　不出所料，暂时住校的女生只有她一个，房子周围没有人住，十分僻静。不过，她似乎很喜欢那里。宿舍前面是个小型的植物园，环境十分安静清幽。

　　复习的一个月里，我们一起去教室看书，说好一定要一起考上杭一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