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16版:情感倾诉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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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2月03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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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我想跟你说说话

  倾诉人:罗娟(化名),女

  年龄:64岁

  记者:陈也喆

  插画:章丽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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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艰苦的年月

  二姐,离开我已经整整三年了。

  二姐比我年长9岁,我刚懂事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出嫁年龄。也不知道为什么,兄弟姐妹中,就数我跟她最亲,一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那个年月,闹自然灾害,大家都吃不饱饭。我们家在农村,上上下下十几张嘴。二姐长得高大,胃口很好。

  父亲规定一人一餐一碗粥,我们常常饿得前胸贴后背。记得大年初一那天,母亲给我们做了一锅野菜粥。二姐盛了一碗粥,又舀了一点野菜,粥就溢了出来,流到地上。

  父亲见状,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家里的米越来越少,粥也越来越稀。父母思忖着给二姐找个好人家嫁出去。

  出嫁那年,二姐18岁,我9岁。二姐偷偷告诉我,因为营养不良,她还没有“做大人”(来例假)。

  二姐夫在宁波一家工厂的食堂工作,为了让二姐多吃一个馒头、一碗饭,父亲把二姐许配给了他。

  出嫁那天,是1958年2月1日。

  一根烂稻草

  二姐夫从小没有父母,靠叔叔拉扯长大。他孤僻暴躁,一有不顺心,就暴跳如雷。

  二姐婚后不久,我去她家,看到二姐夫动不动就掀桌子、扔菜刀、砸热水瓶、打二姐。我吓得腿发抖。

  有一次,二姐夫拿着一把笤帚,沿路追打二姐。她终于忍不住了,哭着逃回娘家。

  我父母都是特别传统的人,在他们的字典里,没有“离婚”两个字。

  母亲摩挲着二姐手臂上的淤青,劝慰她:“唉,女人啊,就是眼睛一闭,一根烂稻草到底。”

  二姐无奈地回家了。她的一生,在二姐夫无休止的暴戾中度过。

  2012年1月6日,天空飘着雪。二姐夫因病住院,二姐服侍了他一夜,也被唾骂了一夜。夫妻几十年,她早已习惯丈夫的暴脾气。

  清晨,人行道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雪,几乎把斑马线湮没。二姐走在湿滑的人行道上,准备去街对面买早点,突然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车撞倒在地。

  她苦痛的一生,就此终结。

  二姐在世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我跟她的感情也最深。她不幸的婚姻,也影响了我的一生。

  两张电影票

  当年,父亲一直对二姐有所亏欠,便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是个乖乖女。父亲发誓一定要给我找一个好男人。

  一转眼,我也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我性格活泼开朗,特别喜欢唱歌跳舞。

  村里的文宣队演出样板戏《智取威虎山》,我在里面扮演小常宝。连演三十三场,街坊邻居,甚至邻村的人都认识我。

  有个邻村的男青年,1.80米的高个子,总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后来,他干脆走到我面前,坦诚地告诉我,他觉得我演得很好,长得也标致。

  他的热情与诚恳,慢慢打动了我,我们偷偷相爱了。

  他的眼睛很大,笑起来,像阳光一样温暖。这是我的初恋。

  他有一辆自行车,常常载着我,在乡村的小道上飞奔。他还耐心地教我骑自行车,我个子不高,容易摔倒,他就用坚实的臂膀护住我。

  我们的事,终于被父亲知道了。父亲坚决反对我们来往:“他是农村户口,我会给你找一个城市户口的男人,把你嫁到宁波过好日子。”

  我的初恋就这样夭折了。

  紧接着,父亲帮我物色了一个宁波人罗华(化名),他是个工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差点傻眼了:他还不到1.60米。

  父亲却极力说服我:“他是个工人,工人总好过农民。又不种田,要那么高干吗?人好不就行了?”

  罗华看上去,确实是像个憨厚的老实人。在父母的压力下,我跟罗华走进了婚姻。

  我们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有一天,我在家里整理衣服。

  忽然,罗华的裤子口袋里,掉下来两张电影票。

  我一看电影票上的日期,是几天后,便默默地把电影票塞了回去。

  等到那天,我到了那家电影院,照着电影票上的座位号找了过去,看到他跟一个女同事正亲密地看电影。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是我第一次对他失望透顶。他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跟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来往。

  可是,他们在我眼皮底下藕断丝连了好多年。最后,有个一直关心我们的大姐,劝说了他几次,他才断了这段孽缘。

  一张健康卡

  日子平静地过去,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早已名存实亡。他的心早就不在这个家了,有时候彻夜搓麻将,有时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每当家里有些重大的事情,需要男主人作出决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场。

  最过分的一次,是孩子填报志愿那天,我让他早点下班回家,一起商量。可是那天他搓麻将,一直到凌晨才回家。

  这些年来,有好几次,我看到有人给他发短信,喊他“老公”,我质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是同事之间开玩笑。再问,他便沉默以对,不理不睬。

  两年前,我在他的包里发现一张健康卡。从卡上登记的名字来看,显然是个女人。

  我托人查找这个人的信息,发现她在邱隘一家美容院工作。

  那几天,我拿着丈夫的照片,在那一带游走。碰到美容院隔壁的一家住户,我拿着照片问她,是否看到过这个人进出美容院。

  她拿起照片端详了一会儿,惊讶地看着我:“你是他的什么人?这个人跟美容院的老板娘已经来往十多年了……”

  后面的话我听不下去了,只感觉双腿一软。回家后,大病一场。

  这件事,我自始至终没有告诉丈夫。告诉了又怎样,我不想看到他因为狡辩而扭曲的脸。

  

  二姐走了,身边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很多事情,我都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

  二姐的婚姻不幸,在于丈夫家庭暴力。我的丈夫,虽然从来没有打骂过我,做的一桩桩事情,却比打在我身上更痛。

  如今,我还时常梦见二姐,梦见跟她手拉着手,聊着生活中的幸与不幸。

  有时候,梦中的场景会回到五十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我还是个小女孩,一起哼着歌,讲那些听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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