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面上飞翔的燕鸥。

白色的就是珍贵的中华凤头燕鸥。 　　 　　记者 王鹏 摄

　　清澈的海水，湛蓝的天空，数千只燕鸥在空旷浩瀚的海天之间，或滑翔，或飞掠，整齐划一地俯冲而下，轻盈地飘落浪尖。

　　眨眼间，它们又腾空而起，海面上升起一片灰色的精灵，几只白色燕鸥混迹其中，格外显眼。

　　它，就是有着“神话之鸟”美称的中华凤头燕鸥。

　　台风“灿鸿”过去的７月１３日，当这一熟悉的场景在象山韭山列岛的铁墩岛上出现时，国际鸟盟驻亚洲部主任研究员陈承彦揪着的那颗心总算落地了。之前的７月８日，和他同在岛上已驻守了多日的护鸟使者离岛避险，这群精灵便成了他寝食难安的牵挂。

　　３年前，人工招引试验项目在铁墩岛获得成功，中华凤头燕鸥这种中国最珍稀的鸟类终于到此安家繁衍，昔日的荒岛充满生机，人和鸟的一出出浪漫故事开始在此上演。

　　记者 程鑫  樊卓婧  通讯员 丁鹏

　　台风中的牵挂

　　“咣。”近两个小时的海上颠簸，中国渔政３３２１８艇把我们从象山的大目湾港口带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铁墩岛。

　　同行的有浙江省自然博物馆副馆长、鸟类学博士陈水华，国际鸟盟驻亚洲部主任研究员陈承彦等１０余人。此行的目的，是岛上一种被称为“神话之鸟”的中华凤头燕鸥。

　　在此之前，陈承彦等人已在岛上驻守一个多月，观察记录中华凤头燕鸥的栖息繁殖。“灿鸿”台风的到来，他们不得不于７月８日临时撤离了铁墩岛。

　　台风期间，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灿鸿”的行进路径，因为这关系到神话之鸟这种极度濒危的鸟类的繁衍大事，如果台风真的在象山登陆，对在岛上来繁衍的它们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什么鸟值得这么多人对它如此牵挂？

　　根据陈水华博士的介绍，这种叫中华凤头燕鸥的鸥科鸟类，因为美丽、神秘、稀少而被称为“神话之鸟”，目前全球也只有５０多只，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列入极危物种，堪称鸟类中的大熊猫，也是中国最珍稀的鸟类。

　　中华凤头燕鸥的行踪飘忽不定。１８６１年在印尼东部首次被发现后就没有了它的记载，直到１９３７年，我国在青岛沐官岛采集到２１只标本后又失踪了。时隔６３年后的２０００年，它的行踪才在马祖列岛被重新发现。

　　２００４年，陈水华博士带领的团队在韭山列岛自然保护区发现了它，成为当年国际鸟界的一件大事。遗憾的是，第二年它们又神秘消失。

　　中华凤头燕鸥数量稀少，缘于它每年只下１个蛋，按其１５年的寿命计算，此鸟一生只产１０多个蛋，而且它的孵化时间较长，一般需２５至３０天，还要雌雄两只亲鸟轮流孵化，加上老鼠、蛇等天敌的猎食，雏鸟的存活率大打折扣，台风更是致命的威胁。

　　２０１３年，人工招引项目在铁墩岛获得成功，之前的海中荒岛因这些精灵的到来而生机盎然。如今的铁墩岛成为目前全球已知的仅有的中华凤头燕鸥三个繁殖地之一，另外两个是马祖列岛和舟山五峙山列岛。

　　陈承彦就是跟着这个项目从香港追到了这里，今年已经是他的第三个年头。台风的到来，让他寝食难安，担心铁墩岛上的精灵能否挺过这一关。

　　海岛上的精灵

　　茫茫大海中冒出的铁墩岛看上去只是个小山丘，淹没在海水里的岛礁被长期侵蚀冲刷，变成了黑褐色，岛上光秃秃的岩石在太阳照射下发出白光。

　　上岛无路可走，我们一行踩着礁石间的凹凸，手脚并用攀岩而上，脚下是海水拍打岛礁发出的震耳声响。

　　海岛的山顶平坦多了，长满了低矮的芦苇，海风吹拂左右摇摆。驻岛人员的临时棚和观测哨就建在山顶。

　　没走出多远，山崖下就传来阵阵的鸣叫声。我们钻进山崖边的一处小木屋，那是特地为记录凤头燕鸥生活习性而设的观测哨，台风过去，它还顽强地屹立在岛上。

　　观测哨里挂着的小黑板上，记录着每只中华凤头燕鸥的情况：有无交配迹象，是否产蛋，产蛋的时间；什么时候开始孵化等等。这都是陈承彦他们在台风撤离前做的记录。

　　推开观测哨的哨孔，眼前的一幕幕令人震惊：数千只鸥鸟在海边时而滑翔，时而飞掠，蓝天和大海之间的广袤空间成了它们炫技的舞台。

　　这群精灵行动似有人在指挥，步调一致：每一次起飞，几乎都是同时腾空而起，海面上顿时升起一片灰色的云团。在高空盘旋一阵之后，它们几乎又是整齐划一地俯冲而下，或飘落在浪尖，或飘落在海岸。

　　陈水华介绍我们，这里的燕鸥群绝大多数是大凤头燕鸥，中华凤头燕鸥只是隐身在它们中的极少数。话未说完，一只白色鸥鸟掠过，在那片灰色的精灵中格外显眼。

　　它，就是中华凤头燕鸥。

　　根据陈水华２０多年的研究，中华凤头燕鸥混在大凤头燕鸥群中，是它们的一种自我保护，它们与普通大凤头燕鸥本来就是近缘种，混在里面可以最大限度地进行群体稀释，避免为天敌捕食后绝种。

　　看到眼前这熟悉的场景，陈承彦等人终于松了口气。此次台风的影响比他预想的好很多：燕鸥群没有因台风而逃离，在台风中死去的燕鸥也只有四五只。

　　这位来自香港的鸟类专家，今年已经是他驻岛观测的第两个年头。５月，燕鸥来岛产卵，他就在岛上驻守。８月底，燕鸥南迁越冬，他才离开。两年的驻守，虽然很辛苦，他却亲眼目睹了“神话之鸟”太多的神秘。

　　５月，雄性中华凤头燕鸥开始求偶，这个时节，它们的冠羽是最漂亮的。求偶时，雄鸟会叼着一只鱼不停地讨好雌鸟，并围着雌鸟来回转圈旋转，酷似拉丁舞的舞姿，场面温馨浪漫，令人着迷。

　　在交配这件事上，中华凤头燕鸥也很“纯洁”。几十只中华凤头燕鸥隐藏在数千只大凤头燕鸥群中，却极少出现杂交的情况，即使有失误，孵出的雏鸟也活不下来。

　　产卵的时候，它们喜欢挤在很小的空间密集产卵，这是相互寻找安全感的选择。  

　　孵化雏鸟通过分工协作来完成。燕鸥爸妈实行两班倒，轮到蹲蛋的，保持坐的姿态，一动不动。雌雄孵蛋时，雄鸟去捕鱼，交班时间到了就轮岗，一个孵蛋，一个外出捕鱼。

　　在陈承彦看来，象山和舟山一带渔业资源丰富，给中华凤头燕鸥提供了充足的饵料。

　　徜徉在这个鸟的天堂，我们在低矮的芦苇丛里发现了不少假鸟，若不是用塑胶管插在泥块里，几乎可以假乱真。山坡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竖着块太阳能板，下面放着两个木头箱子，里面的音箱播放着燕鸥群的叫声。

　　正是这些假鸟和模拟的叫声，把这群精灵从遥远的地方引回了家。

　　（下转0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