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国豪在给母亲夹菜。

　　健健康康地活到９０岁是一件幸福的事，而对于宁海县梅林街道河洪村９１岁的老人何国豪来说，比这更幸福的是，到了做太祖父的年纪，他还是母亲眼中的孩子，还有一声“妈妈”可以叫。

　　他的母亲叫朱土花，生于１９０５年，远近闻名的“宁波第一寿星”。

　　昨天是重阳节，河洪村宴请全村２００多名老人，１１０岁的朱土花和３个儿子是全场的主角。老太太坐在中间，不怎么动筷子，长子何国豪坐在母亲的身边，挑母亲喜欢吃的东西夹给她，一点一点，不厌其烦。

　　饭后回家，何国豪的儿子何时耀用轮椅推着祖母穿过长长的石子街，何国豪柱着拐杖在后面跟着，一进门，他就叫孙媳妇打开电视。老太太喜欢的越剧咿咿呀呀地唱起来，老太太眯着眼看，何国豪一瓣瓣地给母亲剥桔子。

　　午后的阳光下，一家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时光仿佛静止了。

　　何时耀说，奶奶是经历得太多了，现在什么都不说，但心里清楚得很。

　　朱土花出生于风雨飘摇的晚清，光绪三十一年。１９２２年，浙东的封闭小山村里，１７岁的朱土花坐着花轿嫁给了大她１４岁的丈夫何炎。

　　何时耀说，奶奶白天养猪养牛养羊，晚上做鞋做衣做帽，什么赚钱做什么，渐渐改变了爷爷家一穷二白的现状，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到了上世纪４０年代，当平静的生活被日军的铁蹄踏破时，老太太又把自己刚满２０岁的长子何国豪送上战场。

　　何国豪记得，当年母亲反反复复叮嘱的一句话：“活着回来。”

　　和日军短兵相接的那场激烈战斗发生在黄坛镇张家山，身边的战友被打中，血流满地，还有一个相熟的伙夫，被日军刺刀活活刺死。他趴在山坡上，手紧紧抓着草茎，抬眼看青山之巅，白云飘过，心里想着，如果能活着回去，什么都不要，就好好待母亲。

　　抗战一胜利，他就回到母亲身边。上世纪６０年代初，他的父亲和妻子先后过世，这对母子就相依为命生活了半个世纪。

　　何国豪对母亲照顾无微不至，每天给母亲梳头、洗脸、洗澡、擦背，陪母亲看电视，讲给她听。母子俩睡同一屋，晚上老太太下床起夜，轻唤一声，儿子便起来扶着她。老太太一个晚上要起来好几次，特别是冬天。寒冷的夜里，这对加起来有２００岁的母子一次次起来，相互搀扶着，过了很多年。

　　老太太精神很好，有精力做一些手工活，也有力气训儿子：“少抽点烟，不要去打麻将了！”

　　何国豪都应下，可是烟照抽，麻将照打，被老太太抓到时，还是笑着撒个娇：“哎呀知道了，妈。”

　　９１岁的老人，叫那一声“妈”时，还是娃娃才有的声调。

　　记者 樊卓婧 戚颢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