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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善祥装”的李善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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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祥的二哥李咏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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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祥亲自种的苹果树已经89岁了。 |
前情提要 李善祥为官清廉,得罪了李家族人。他明白,自己并不适合从政。 他毅然辞官,怀着一腔实业救国的抱负,奔赴辽宁锦州,开垦农业。 那时候,日本人已经在东北横行霸道了,他们种的苹果,卖出天价,普通老百姓根本买不起。 李善祥决心种植苹果,抵制侵略,于是,有了“生生果园”。 “生生果园”让锦州老百姓吃上了苹果,李善祥也成了当地的社会贤达。 他遇到了比他小18岁的徐静园,没过多久便迎娶了她。 徐静园年轻美丽,熟读诗书,李善祥很宠爱她,夫人邱天相默默生出曲折的心事。 直到有一天,徐静园的屋子里传出了吵嚷和摔东西的声音。 记者 陈也喆 不许买日本人的东西 “我给孩子买两双胶鞋,我错了吗?”徐静园很委屈,她没想到自己寻常的举动,竟然让丈夫勃然大怒。 “这是日本货,我说过家里不许买日本货。我办苹果园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几个破钱吗?” “不是,不是!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懂我!我们李家缺钱吗?我是为了跟日本人抗争,抵制他们的经济侵略。” “我不就买了两双鞋嘛,你至于这样小题大做吗?” “以后不许买东洋人的东西!” 李善祥丢下这句话,气呼呼地走了。 留下徐氏一个人关了房门,嘤嘤地哭泣。 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吵架。 李善祥没有顾及儿女私情,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把日本人赶出去。 他那么痛恨日本人,她却还在用东洋鬼子的东西。换作别人也就罢了,竟然是自己最亲近的枕边人。 买鞋当然是小事,只是李善祥认为他和徐静园的思想根本不同步。 从前看重她知书达理,是新式女子,没想到她那么“新”,连自家的东西都看不上,要去买日本人的鞋子。 李善祥越想越气,好几天都没有去徐静园那里。 徐静园一下子憔悴了,她长那么大,从没受过这样的责骂。 母亲怜爱,父亲当她是手心的宝,送她上学,识字念书,还不是希望她将来有一个好人家,锦衣玉食。 原以为李善祥稳重大器,能给予她父爱的温厚,兄长的关爱,谁想竟然如此偏激。 他不来,她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胃的焦灼隐痛,怎比得上伤心伤肺? “锦州那个地方出苹果” 李善祥的生生果园,日益兴盛。可他明白,一个人的力量是微薄的。于是,他鼓励别人也种苹果,并无偿援助技术与树苗。 第一个响应倡议的,是他的浙江同乡、时任黑龙江省督军的朱庆澜将军。 随后,曾任奉军28师师长的汲金纯先生在女儿河大架山一带建立了汲家果园。 在李善祥的推动与帮助下,生生果园周围办起了不少果园,他们联合起来,大有压倒日本苹果之势。 李善祥没有浅尝辄止,他拜农艺师与园艺工人为师,每天与他们一起劳作。 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没一件合适的衣服怎么行? 他就让邱天相缝制一件工作服。 衣服连夜缝制好了,有些怪里怪气的,可是李善祥却很喜欢:藏青色的粗布耐磨又耐脏,四个大口袋,可以装下刀、锯、剪、叉,这样就不用另外再备工具箱。 他天天穿,舍不得换,到哪都穿着,换了其他衣服,做事就不得劲了。 一年后,李善祥成了一名精于园艺技术的园艺师,培育出“红元帅”“国光”等苹果新品种。 有一年秋天,李善祥在生生果园举办了一次为期五天的苹果品评会,请锦州老百姓品尝苹果。 普通民众、在校学生、社会贤达、各界官员……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有些人平生第一次吃到苹果,还以为是锦州产的梨呢。 品评会使锦州苹果名闻遐迩。 锦州的苹果,挂在枝头,把原来萎黄的荒地,变成了一片葱郁中的红红火火。 《毛泽东选集》第五卷,有一句话:“锦州那个地方出苹果,辽西战役的时候,正是秋天,老百姓家里有很多苹果,我们的战士一个都不去拿。” 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徐静园犯胃病 与徐静园冷战的那几天,李善祥忽然发现邱天相的好。 她不声不响,默默操持着家务,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她从来不说一个“不”字。 李善祥发现,他一直以来追求新,新鲜劲儿过去后,其实骨子里更想要一个顺从熨帖的女人。 过了几天,李善祥的气消了,他想去看看徐静园。 才几天功夫,徐静园圆润的脸,像是刀削过一般,瘦了一圈。幸好年轻,倒更衬得她清秀可人。 李善祥摸着她的脸,不禁心生爱怜,自责起来,自己年长她那么多,却没有半点宠溺与宽容。 若是为了小日本,拆散一桩姻缘,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他又在她那里住了下来,宠溺地任由她捶打发泄。 她像个孩子一样嬉笑地打了一阵,突然眉头紧锁,捂住肚子。 “怎么了?”李善祥看她额头上沁出细汗,想是疼得不轻。 “胃痛,这几天吃什么都胃痛。” “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有好好吃饭吧?”李善祥心疼地擦去她的汗。 徐静园的胃病犯得不轻,时常紧皱眉头,口中咝咝作响,吃什么都不见好。 寿宴上闹出的笑话 1930年,李善祥50岁寿辰。 他从辽宁锦州回到上海,二哥李咏裳大摆筵席,为他祝寿。 李咏裳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房地产、航运兼金融界大亨。他办起寿宴来,自然是大手笔。 豪华的沧州饭店,金碧辉煌,香烟缭绕,贺幛高挂。还有一个梨园班子,唱戏助兴。 戏台上闹哄哄的,正在唱时兴的越剧《龙凤锁》: 金凤(唱):果然他蚕豆下地早发根,我这里三月油菜也生了心。心里中意口难开,面红耳赤难为情。公子啊,你家豪富我家贫,小人家怎能攀高门。喜鹊凤凰难相配,山茶牡丹不相称。我奉劝公子休取笑,你另娶名门女千金。 林逢春(唱):我若嫌姑娘家贫寒,也不会日间呆立路中心。我若嫌姑娘家贫寒,也不会半夜三更来敲门。 有人喝彩叫好,有人凝神静听。 贵宾陆续到齐了,唯独不见寿星的影子。 这时,从外面进来两个中年男人。 一个长得粗犷黝黑,青布对襟中式一字型纽扣大褂,大褂上有四只口袋,鼓鼓囊囊的,粗糙不堪。一看,就是上海人口中的“乡下人”。 一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白净的脸庞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副绅士派头。 门卫只见衣衫不见人,把那位穿青布大褂的“乡下人”拦了下来,让西装革履的绅士先进去。 沧州饭店进进出出的,向来只有衣着光鲜的人,闲杂人等连看都别想看一眼。 尤其是上海大老板的寿宴,怎么能把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放进去? 直到李咏裳出来寻人,才发现李善祥正费劲地跟门卫解释。 原来,那个“乡下人”就是寿星李善祥,而那位绅士是李善祥的秘书随员刘云飞。 好不容易进了门,许多宾客还是纷纷向秘书刘云飞举杯庆贺。 刘云飞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他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曾留学美国,自然是气度不凡。 可是真正的寿星被冷落无视、张冠李戴,也算是一桩忍俊不禁的趣事了。 其实这也难怪,一来,李善祥久居东北,上海的亲朋好友大都不熟悉他;二来,他不修边幅,参加寿宴还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更不像一个事业有成的实业家。 李善祥毫不在意,这样反倒落得清净。其他人就由刘云飞来应酬了。 他跟几个熟悉的亲友聊天自嘲:“我这身衣服是有名头的,叫‘善祥装’。” 那次寿宴上,李善祥碰到了一个重要的人———陶行知。(未完待续) (本文根据李善祥外孙女林放放、李迎口述整理,感谢宁波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提供相关史料与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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