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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港抗日青年 第一排从右到左分别是:李祖宁、乐群、李又兰、李锦、林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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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又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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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时代的林晖 |
前情提要 李善祥遭到一群身着“满洲国”军服的骑兵绑架,被囚禁在深山里。与“骑兵”的交谈中,李善祥发现他们只是谋财的土匪,而幕后真正的主使者是日伪政府。 绑票一事,惊动了整个锦州。李善祥过去接济过百姓,因此,穷苦百姓自发组织游行,向日伪当局抗议。 当局顺水推舟,下令要绑匪放人,最后却是李善祥趁乱自救,从山上滚下逃生。 日伪借势拉拢李善祥。他深知锦州不是久留之地,便劝徐静园跟他一起回上海。但她仍不愿去南方,他没有勉强她,与她正式离婚。两年后,徐静园病逝。 1937年春天,李善祥化装,避开了日本人的监视,抛下东北偌大的产业,跑到上海。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他回到家乡小港,忙着救护家乡的军民,可是留在上海的妻儿,他却无暇顾及。 记者 陈也喆 青年学生回小港 所幸,淞沪大战的前一天,留在上海的邱天相与儿女们,在亲友的帮助下,匆忙登船逃往小港。 留在上海住宅里的全部书画古董,来不及带走,后来全被地痞趁乱洗劫一空。 一时间,小港镇忽然聚集了许多回乡的青年学生。 16岁的林晖,从上虞春晖中学失学回来;18岁的李又兰、20岁的李祖平、15岁的李祖宁、14岁的李锦、19岁的乐群等都从上海的学校失学,回到家乡。 他们十分关心战事的变化,天天去读报室。当时的小港没有收音机,报纸每日只有一份。 李祖平提议大家把报纸内容写成大字报,并倡导成立“小港镇抗日救亡宣传队”,亲自担任队长。 李又兰教大家学唱上海流行的抗日歌曲:《大刀进行曲》《义勇军进行曲》《救亡进行曲》《大路歌》《铁蹄下的歌女》等等。 当时小港的男子大多上了前线,邱天相率领村妇们,为救护队烧水做饭,洗刷衣物和绷带。 1937年冬天,李善祥发现,镇海县驻军官兵缺少御寒军衣,他便买来布匹和棉花。 邱天相与村妇们日夜赶制,做了一批军衣、军裤、军鞋,给抗日的官兵送去暖意。 有一次,李祖平还带头向镇政府借了十多条步枪,自学射击,练了几天瞄准,却毫无进展,失去了信心。 年少轻狂的他们,一心想把日本鬼子赶出去。可是光有决心,是远远不够的。 1938年3月,李祖平首先离开镇海,去西南联大读书。在那里,他参加了地下党,走上革命的道路。 李又兰他们也渐渐意识到,只是做一些救援宣传工作,根本无法与日军抗衡。想要抗日,只能学好本领,上前线。 有一天,他们从宁波的报纸《时事公报》上看到一则广告:浙江省战时青年训练团招生。 一封锦囊妙计信 “我们只在小港宣传鼓动,不是个办法,现在国共合作抗日了,不如先到这个青年训练团去学一些本领,将来上前线打日本鬼子。” 李祖宁的一席话,大家听得热血沸腾。 于是,李祖宁、李又兰、李锦、林晖、汪波、乐群、虞亦博等13个小港学生,一起向县政府报了名。 李善祥听说他们想去正规的学校学习军事本领,十分赞同。 临行前,李善祥在家里大摆筵席,邱天相做了几桌可口的饭菜。 菜过五味,李善祥给每个人一封锦囊妙计似的信件,信封上工整地写着“非到必要时请勿拆阅”。 林晖、汪波几个男孩,特别好奇,出了李家,就迫不及待地拆开看。 原来,是一张10元的钞票,还有一张字条:“当你遇到困难时可用这10元钱。” 那时候,普通工人工资一个月40元,10元可以买好多天的吃食了。 孩子们相视一笑,准备赶路。 从金华到丽水的路上,有一家面馆。他们为了纪念一同抗日,奢侈地下了回馆子,每人吃了一大碗面条,拍了一张13人的集体照。 浙江省战时青年训练团,在丽水一个名叫碧湖的小镇上。 学生们一边读书,一边军训。他们穿上军装,男生的是灰军服,女生的是草绿色军服。 空旷的地上铺些厚实的稻草,压一压,就是床铺。 训练团的团长由浙江省政府主席黄绍竑兼任。掌握政治工作的,是刚从意大利学习归来的省教育厅厅长许绍棣。 许绍棣在意大利学了法西斯的一套,非常推崇大独裁者墨索里尼,因此青年训练团在管理上也是那一套,军阀主义严重,动辄训斥,关禁闭,培养学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教官甚至在课堂上灌输:“上司说煤球是白的,作为下级,你就得说是白的;明明是鹿,上司说是马,你就得说是马。” 在干部配备上,行政人员大都是从国民党军队中抽调来的军官,而政工人员则安插了许绍棣的亲信。干部们分成两派,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 小港学生们渐渐发现,这里没有大家期望的抗日气氛,有的只是官场上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 有一次,一个满身脂粉味的女军官从乐群的被褥下搜出了进步书籍,把她叫出去训斥了一顿。 这还不够,女军官还把乐群的好友李又兰搜了身,对她进行言语上的羞辱。 这一切,都让小港学生们失望反感。他们常常在僻静的溪滩上聚集讨论,为民族的前途、自己的前途而感到焦虑。 一天,虞亦博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本《动员周刊》,封面皱皱的,想来是很多人翻阅过,里面详细介绍了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如何教授游击战,还介绍了各地青年怎样通过武汉八路军办事处奔赴延安。 这本杂志很快便在小港学生中传阅开来,他们如饥似渴地读着每一个字,仿佛迷航的夜船见到了微弱的晨曦。 李又兰看完后,目光灼灼:“这才是我们真正向往的地方。” 汪波年纪最大,在上海工作时就参加过共产党的外围组织,经验比其他学生老到:“只有共产党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可以领导中国人民抗战到底。” 林晖对青年训练团也颇有微词:“我们绝不能接受国民党这套法西斯的训练,现在我们知道了延安的消息,不管有多大困难,我们到延安去,到抗日军政大学去!” 一个秘密大逃亡的计划,在他们心里酝酿开来。 10个小港学生响应了这个计划。可是想要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穿黑色制服的教官,日日在门口守岗,稍有风吹草动,他们便警觉三分,阻拦训斥,更何况是一支十人的出逃队伍。 路费也是紧要的,身无分文,哪都去不了。李又兰于是写信给父亲李善祥,告诉他,这所学校并不是积极抗日的地方,希望父亲能汇钱,支持他们的决定。 李善祥看完信后,很支持女儿,当即汇了钱。 路费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怎样逃。 坐船逃离青训团 青年训练团星期日不上课,这意味着,他们每周有一天的自由活动时间。 汪波预先在碧湖的郊外,租好一条木船,并与大家约定,下个周日的上午,到小河边集合。 1938年1月底,李又兰、李锦、李祖宁、林晖等十个小港学生,陆续来到小河边。 他们登上木船,换上黑色的便衣,把军服垫在船舱上,人就坐在军服上。十人同舟共济,水流缓缓,荡漾开去。 舟行水上,碧波涟漪,渐行渐远,大家的心境也舒缓起来。 小船在龙泉溪中顺流而下,溪水清澈莹亮,小鱼历历可数,沿岸翠竹隽秀,竟是一番春天的景致。 突然,皮肤黝黑的船夫一边撑竹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们是训练团的学生吧?” 一句话,问得大家如坐针毡。 “老伯,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学生?”李锦胆大,反问船夫。 船夫也不言语,“嘿嘿”笑了一声,继续一竿深,一竿浅地撑着竹篙。 大家害怕事情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干脆坦白从宽。 众人商量下,李又兰写了一个便条,请船夫捎带给战时青年训练团的负责人,还付给他双倍的船费。 便条的大意是:我们想去大后方继续读书,现送还军服。 形迹可疑的女人 他们在岸上战战兢兢地坐了一夜,十分害怕有人会把他们抓回去处分。 一听到风吹野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便警觉起来,好在最终都只是虚惊一场。 第二天天微亮,他们便去汽车站,买了到金华的票。汽车到了金华,再坐上去江西九江的火车,下了火车乘船去武汉。 到了武汉,他们找到宁波同乡会,才终于在难民收容所暂时安顿下来。 一路上,他们饿了啃饼,渴了讨水喝,可是路途迢迢,身上的盘缠,转眼花得精光。 李又兰想到,父亲曾对自己说过,小港镇镇长唐爱陆的大儿子唐性天就住在汉口。 于是,几个学生一路打听住址,登门借钱。 “我是李善祥的女儿,我们原本在浙江战时青年训练团读书,想去延安抗日军政大学……”李又兰向唐性天说明了来意。 正在这个时候,窗外经过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故意放慢脚步,侧耳细听了一会儿。 林晖发现了那个女人,示意李又兰不要再讲下去。偷听的女人悻悻地走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个形迹可疑的女人转身便出卖了他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武汉警备司令部情报科科长乐济书。(未完待续) (本文根据李善祥外孙女林放放、李迎口述整理,感谢宁波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提供相关史料与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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