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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画 章丽珍 |
一晃,日子从立春萌动,雨水滋润,万物惊蛰,春分回暖,到了气清景明的清明节。 《岁时百问》里说:“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 清明节不止有祭扫,还有田野的花,湖堤的柳,丰肥的螺蛳,香甜的麻糍,古人的诗。 记者 陈也喆 【杜鹃花】 在乍暖还寒的清明时节,有一种花开得最是闹猛好看。这便是杜鹃花。 唐代诗人曹松有诗云: 一朵又一朵,并开寒食时。谁家不禁火,总在此花枝。 寒食与清明,原本是两个日子相近的节日。自唐以后,逐渐融为一个节日。 怒放枝头的杜鹃花,给清明带来了火焰般的色彩。 宋代诗人高菊涧把杜鹃花当作是亲人扫墓时留下的血泪: 纸灰飞作白蝴蝶,血泪染成红杜鹃。 台湾女作家张晓风眼中的杜鹃,让人想起啼血的杜鹃鸟。整座山,像是爆发的火山,喷出炫目的色彩。整个校园像是遭遇海啸,碎成一片锦绣的珊瑚礁。 她还觉得杜鹃像一锅粉色的气泡,被地气熬了一个冬天,在春天沸沸扬扬地喷红溅紫,“这锅骚动,一直要闹到五月,才渐渐安静下来。” 杜鹃正是因为开在清冷的春天,才赏心悦目。若是开在火热的盛夏,怕是会灼伤人眼,平添燥热。 【戴柳条】 清明可赏花戴花,也可戴柳插柳。俗话说:“清明不戴柳,红颜变皓首。” 过去闺中女子足不出户,只有清明才出门祭扫,必然会好好地对镜贴花黄,也会恣意地嬉戏。 斜斜的发髻上,插一朵花,自然是娇媚,插一支细柳,更显小女人的娇俏与清新。 清明一霎又今朝,听得沿街卖柳条。相约比邻诸姊妹,一枝斜插绿云翘。 清代女诗人杨韫华的这首诗,描绘的就是当时女子争相戴柳的情景。 这样的柳条簪,有点像前些日子流行过的卖萌神器———头上长草。 清明来了,不如做个纯天然的柳条发饰吧。 清明本应踏青游玩,荡荡秋千,踢踢球,但是大诗人王维也说了,年轻人不要总是等到清明放假才出去玩,每天都应该珍惜青春,好好玩耍。 蹴鞠屡过飞鸟上,秋千竞出垂杨里。少年分日作遨游,不用清明兼上巳。 王维的意思是说,春光年年有,青春可是一去不复返呢。 【清明螺】 清明时节,万物复苏,休眠了一个冬天的螺蛳钻出大河小沟,丰腴肥嫩,最是鲜美。 在汪曾祺的记忆里,清明节自然是应该吃螺的。因为清明螺,赛只鹅,还因为吃螺可以明目。 他总爱留心有趣的事:大人们用五香煮熟螺蛳,分给孩子们,他们用竹签挑着吃。吃完以后,用小竹弓把空空的螺蛳壳,弹到屋顶上去。 螺蛳壳“喀拉喀拉地响”,孩子们咯咯地笑,老鼠吓得钻进了洞。想来少年汪曾祺也曾是其中一个贪玩的孩子。 当代画家吴藕汀有一幅画《清明》,所题诗句中也不忘螺蛳: 晚食螺蛳青可挑。无瓶红萼小桃妖。清明怅望双双燕,社近新茶云水遥。 过去有清明夜吃螺蛳的习俗,用细针把螺肉挑出来吃,也被老百姓称为“挑青”,好像把整个春天的野味,都吃进肚子。 【青麻糍】 清明吃青麻糍,已是老生常谈了。但在宁波,一块小小的青麻糍,曾经与一户人家的命运息息相关。 对宁波地方史志颇有研究的柴隆在《宁波老味道》中提到,过去,宁波各地宗族都有清明节分麻糍的习俗。 宗族大多拥有几十亩的祭田,租给佃农耕种,有个规定,清明节要提供麻糍祭祖,还要向族内的男丁分发麻糍。 麻糍的大小和厚薄都有讲究,不合乎标准的,就要收回租田。 佃农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就靠田地过活,没了租田,活计就没了,清明对他们来说简直像第二个年关。 为了拿出足量的麻糍,他们不得不起早贪黑,全家出动,尤其是家中的男丁,从早上搡到夜半,不辞辛苦地交出麻糍。 老话讲,女人的清明,男人的年。果然不虚。 时至今日,老百姓依旧保留着清明搡麻糍的习俗,但麻糍不再是人们心头沉重的包袱,而是老少皆宜的清凉美食。 麻糍中的艾叶、松花粉,都是春天的应景之物,轻咬一口,清香甘甜,春天的气息荡漾在唇齿间。 【杏花村】 吟咏清明的诗很多,最出名的要数杜牧的《清明》。 可是鲜为人知的是,这首诗的原创并不是杜牧,起初写的也并不是清明节。 这里有个凄美无奈的爱情故事。 杜牧中了进士后,仕途一直不顺。有一年,他时来运转,当上了黄州刺史。 黄州的各级官员为他接风洗尘,还请了当地有名的歌妓前来助兴。 有一位姓程的歌姬,姿色超群,技压群芳,抚琴缥缈多情。 杜牧打听到,原来她出身大户人家,被抄家后入妓,精通琴棋书画,就愈发生出怜爱之情。 下层官员看杜牧如此垂青程氏,便把她送给杜牧做妾。 杜牧与程氏,才子佳人,琴瑟相和,只是杜牧的结发妻子不能容忍程氏进屋。 杜牧只好委屈程氏,在外面寻了一处宅子安顿她。她满腹心酸,却只能往肚里咽。 几年后,杜牧调任池州刺史,举家搬迁,唯独少了程氏。一来是程氏有了身孕,行动不便,二来是杜牧的正妻不愿程氏相随。 杜牧与程氏约好,等过些时日,二人在杏花村见面。 可等到杜牧在池州安顿下来,程氏才启程赴约。此时已是深秋萧瑟,一路秋雨落叶,泥泞难行,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相约的杏花村。 二人重逢,执手相看泪眼,程氏更是把自己的心事唱给杜牧听: 秋雨绵绵愁煞人,路上行人欲断魂。辞别酒家问牧童,何处才是杏花村? 第二年清明,程氏诞下一子,杜牧前去探望,不禁伤心流泪,想起去年她唱的哀婉曲子,他改了几个字,随即作了一首《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几年后,杜牧调任睦州,本想带着程氏一起,正妻却抵死不从。杜牧百般无奈,只好把程氏托付给自己的老友。 年逾不惑的他,失去知音,孤苦无以言说,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年仅4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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