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扬

竺扬故居曾是中共奉化县委办公地。记者 胡龙召 摄

　　人物名片

　　竺扬，1910年出生于奉化。宁波地区早期中共革命活动家。20世纪20年代曾担任宁波地区学生联合会主席，开展反帝反封建爱国运动，参加过震惊中外的“八一”南昌起义。抗战初期为恢复重建宁波党组织作出重要贡献，曾任中共浙东特委委员、奉化县工委书记、鄞奉县第二县委特派员等职务。他为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事业奋斗一生。1974年，以上海市局级干部身份离休。1994年4月在上海病故。 

　　他一生都坚持一个信念，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

　　他16岁加入共青团，成为宁波学生联合会主席。

　　17岁跟着周恩来、贺龙参加南昌起义，落下了腿疾。

　　抗战期间，他重建浙东地区党组织，领导群众抗日救亡。

　　他的家，曾作为中共奉化县委办公地，召开过两次党代会。

　　他就是竺扬。

　　近日，记者采访了竺扬的孙子、奉化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副会长竺松民先生。九十年前殷红的战火往事，呼啸而来。

　　记者 陈也喆

　　思想进步

　　被开除学籍

　　竺扬的祖父竺清山，是前清秀才，祖传农田40多亩，家境殷实。

　　竺扬的父亲竺开崑一直在家务农，却是个思想进步的人，参加过农民协会。

　　竺扬在家排行老三，大哥是竺一平，姐姐是竺金菊。

　　1925年，他考入宁波省立中学（宁波四中），这是一所思想进步的学校。在那里，15岁的他接受了革命思想的熏陶。

　　他阅读了许多进步刊物：《向导》《中国青年》《火曜》，那些刊物给予他革命的热情。年轻的他深信，只有马列主义，才能救中国。

　　北伐军来到宁波后，竺扬组织同学们一起积极参加校内外的革命活动，成为宁波学生联合会主席。

　　然而，北伐失败了，他与五名学生被校方视为“赤化分子”，遭开除学籍。

　　回到老家的竺扬，继续从事农民运动，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竺扬与哥哥竺一平一拍即合，在中共宁波地委领导下，成立竺家村党支部，还组织发动村民，成立了新农会，开展反对苛捐杂税的活动。

　　1927年“四一二”政变后，中共宁波地委为了保存革命的有生力量，将暴露身份的人分批撤离，竺扬随宁波党团员一起去武汉继续从事党的活动。

　　南昌起义后落下残疾

　　竺扬和哥哥竺一平一路跋涉，到了武汉。

　　当时的武汉，是党中央所在地，全国各地的许多共产党领导干部与青年汇集于此。

　　竺扬兄弟俩就住在宁波旅汉同乡会的招待所里，参加了后来任中共浙江省委书记的张秋人主办的学习班。

　　一个月后，武汉形势恶化，汪精卫叛变革命，学习班只能提早结束。

　　此时，共产党人的血已经染红了中国，革命，到了最紧要的时候。

　　党组织紧急对流亡在武汉的革命者作了安排，一部分转移到苏联，一部分回乡坚持斗争，还有一部分参加贺龙、叶挺领导的部队。

　　就这样，大哥竺一平回到奉化，竺扬被秘密安排到由贺龙领导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新编第三师教导团当兵。

　　当年，参加南昌起义的宁波人一共有四个，除了竺扬，还有奉化中学的进步学生俞佩钦，宁波手工业工会的柴水香，宁波师范毕业后考上黄埔军校四期的裘怀古，他们三个后来都在革命战争中牺牲。

　　南昌起义的前一天晚上，竺扬和教导团的人隐蔽在一所学校里。当时，他们枪支匮乏，新兵都没有武器。

　　他们得到上级命令，只要枪声一响，就开始作战行动。

　　8月1日凌晨2点，他们听到枪声，呐喊着口号，作政治宣传，敦促敌军投降。

　　凭着满腔热血，他们夺来敌人的枪支，发起进攻，激战至拂晓，全歼守军3000余人。

　　起义成功后，部队开始南征，目标是占领广东，然后北伐。竺扬他们一边行军，一边学习军事、政治知识，教唱《国际歌》《少年先锋队》《打倒列强》《工农兵联合起来》等革命歌曲。

　　那时正值盛夏，酷暑难耐，山路难行。他们还常常饿着肚子打仗，这更锻炼了竺扬的革命意志。

　　8月下旬，起义部队南下到江西会昌，遭到国民党钱大钧指挥的四个师，以及桂系部队的堵截。

　　竺扬与俞佩钦在会昌的一条巷子里坚持战斗，子弹在头皮上噌噌乱飞。

　　一声枪响，竺扬眼睁睁地看着俞佩钦在惨叫中牺牲，他自己的脚踝也被子弹击中负伤。

　　在那个战乱年代，俞家人只知道儿子出门打仗，再也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牺牲，埋在了哪里。

　　上世纪70年代，竺扬四处找证据，追认战友俞佩钦为烈士，俞佩钦也因此成了奉化第一位烈士。这是后话。

　　那时候，竺扬顾不上中弹的脚踝，连续行军，伤口持续恶化，在涉过一条有腐尸的小河时，伤口深度感染。

　　10月底，潮汕战役。起义部队在敌人的围攻下打散了。竺扬在农村茫然地流动了十天，伤口发炎溃烂，不知不觉中，晕倒在一个破庙里。

　　第三天，有人发现了他，把他抬到汕头的红十字医院。医生拿了干石灰，撒在他受伤的脚踝上，用水一浇，石灰水沸腾，算是消毒了，他疼得当场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医生见他脚上烂糊一片，拿起剪刀就剪，他再一次痛得昏了过去。

　　熬过了十多天的生死考验后，竺扬写信向家里求救。哥哥竺一平赶到汕头接他回家。

　　拖着残腿重建党组织

　　1927年11月，中共奉化县委书记董子兴被捕，他身上的包也被一并搜查了。

　　包里有一份各个支部的党员名单，奉化的15个党支部、56个党员被公开通缉。竺扬兄弟被迫逃亡上海。

　　1930年，竺扬在上海碰到了刚从苏联回来的沙文汉，与他一起在余杭路泰昌里开办了上海学园小学，担任没有薪水的教师。

　　“一·二八”战事后，竺扬兄弟从上海买来全套小学课本及一些教学用具，在奉化和鄞县以教书为掩护，开展地下工作，宣传抗日救国，使鄞西、鄞南、奉化一带变成抗日活动中心。

　　可是，奉化与宁波的党组织都有不同程度的破坏，没有组织，到哪儿找党呢？

　　1937年9月下旬，竺扬等人决定成立“中共宁波临时特别党支部”，朱镜我为书记，竺扬为委员，后经八路军驻上海办事处批准，改为中共浙东临委，竺扬任组织部长。

　　这里成了抗日救亡的发源地，中共宁波党组织重建的起点。

　　没有收入来源，也没有工作经费，无论炎炎夏日，还是寒冬腊月，竺扬总是拖着那条伤残的腿，带着干粮，一瘸一拐，跋山涉水发展党员，重建党组织。

　　冬去春来，起早摸黑，他的足迹踏遍了奉化大堰、方桥、松岙、裘村等地。

　　就这样，几年的时间里，他在浙东一带恢复发展了1500多名党员，为浙东敌后抗日根据地准备了一批骨干。

　　故居内曾召开

　　两次党代会

　　有一次，中共宁波临时特别党支部决定召开一次党代表大会，选举宁绍特委党代会的代表。

　　会场设在哪里呢？如果在宁波城区，容易暴露目标，最后大家决定到竺扬家开会。竺扬当过小学校长，与学生、家长接触多，不会引起怀疑。

　　在那栋两层的小楼里，宁波地区的党代会曾召开过两次。代表们扮成竺扬的学生和朋友，在他的家里商谈，村民们在屋外作掩护，竺扬的夫人马林翠给他们做饭吃。

　　为了方便工作，竺扬办了一个良民证，化名竺开茂，还把全家老小动员起来，在宁波江东开店作掩护。

　　1944年，他坐船去开展工作，谁知船一靠岸，就被两个叛徒认出，抓到宪兵队，叛徒当场指认他是共产党员。

　　竺扬早就听说，进了宪兵队，没有活着出来的。为了保守党的秘密，他早在衣领里藏了刀片，趁人不备，把刀片吞进去，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叛徒问他，你们经常在哪里联络？

　　竺扬没有回答。

　　叛徒逼着他去指认联络点，竺扬只能硬着头皮去。路上，他心生一计，如果联络点放出信号，说明党员已经收到消息，安全转移，他用手一指，也无大碍；如果联络点还有人，他就大喊一声“快走”，然后投井自杀。

　　他故意拖慢脚步，到了联络点，发现门口挂着一个空的烧酒瓶，这是党员已安全转移的暗号，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后来，经地下党组织积极营救，竺扬被保释出来，幸运的是，他吞下的刀片并没有致命。

　　他出来以后，回到根据地，继续为党的事业奋斗，一直到1994年，病逝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