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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3月12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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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父亲

    倾诉人:王国安,男

    年 龄:60岁

    记 者:陈也喆

    插 画:章丽珍

    倾诉热线:87682640 15888563497 倾诉邮箱:dnsbqg@126.com 情感倾诉QQ:3148917426 公众微信号:dnsbqg

    A

    生命尽头

    父亲离开我已经四年多了,但闭上眼睛,四年前的情景仍清晰可见。

    2012年农历六月初八,早上7点多钟,我正在家里吃早饭。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难受。饭吃到一半,就再也咽不下去了。仿佛冥冥中有一种心灵感应,这时我接到外甥女从老家打来的电话,她慌张地说:“舅舅,外公不行了,快点回家。”没过多久,外甥女又打来电话。这次是来报丧的。

    那天,正是一年中的三伏天。我心慌意乱,急忙和妻子赶赴老家。

    其实两天前,我们刚从老家的托老院回来,那时父亲咳不出痰,我们送他住院治疗,在医院吸氧,去痰,打吊针,陪在他的身边。父亲活到94岁,虽然有些耳背,但生活能自理,从不生病住院。这是他唯一的一次住院。

    可是,只住了一天,父亲就想出院。他不喜欢那些针管和夹子。我们看他已能自由呼吸,人也舒服多了,就送他回了托老院。

    临走时,我们与他告别,对他说“过几天再来看您”,他抿抿嘴朝我们微笑,笑得那样自然,就像一个孩子。谁知道,这竟是我们的诀别。仅仅两天,他等不到我们见他最后一面,就先走了。

    我和妻子到托老院的时候,父亲正安详地躺在木板床上,好像等待我来看他最后一眼。这时,大姐已经在为父亲净身,并穿好寿衣。听大姐说,父亲临走的时候,一点征兆都没有。

    她请了一个剃头师傅给他剃头。没想到头一剃好,父亲就咽气了。大姐还告诉我,父亲走的时候,没有一点痛苦。按照农村的习俗,八九十岁的人,如果死的时候无疾无痛,就是“喜丧”。

    大姐一边说,一边揭开盖在父亲头上的头巾,让我看父亲的遗容。她说:“你看,面色和活着时一模一样。”

    我看了一眼父亲,只见他穿着合身的玄色寿衣,头上戴着一顶呢帽,面色白净,好像还在抿着嘴微笑。

    B

    两道彩虹

    当天下午3时,我们叫来了殡仪馆的灵车。当灵车开到托老院的时候,天色忽然大变,头顶上空的乌云黑压压一片,天幕愈来愈暗,也愈来愈低。

    不久,电闪雷鸣,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倾泻而下。如注的雨水打在我们的脸上,仿佛亲人的眼泪。我们撑起雨布,把父亲的遗体抬进灵车。灵车里摆放着棺木,父亲静静地躺在棺木里面。棺木两侧装饰着鲜花,发出阵阵清香。

    父亲的遗体火化后,我把他的骨灰送回家,在堂屋设了灵堂,等待出殡的日子。一连几天,亲朋好友和乡邻前来吊唁。他们既是来慰问的,又是来叙旧的。

    父亲生前当过生产队长,是村里第一批党员,有40多年党龄,又是全村最高寿的长者。有些村民还记得父亲的好,说他勤劳善良,当干部没有私心,从不贪污,待人通情达理,不会嫌贫爱富。这些话从前我也有所耳闻,但在父亲过世后听来,似乎特别亲切。

    农历六月十四,是父亲出殡的日子。那天早晨,雨后的天空格外晴朗,山间的雾气飘散后,天空中出现一明一暗两道彩虹,如同两支彩笔,画出美丽的弧线。

    彩虹一头连着父亲即将下葬的西山,一头伸向长空。双彩虹,即是霓虹,这是一种天象,有些村民从未见过这种奇观。于是,有人就说这是五色祥云降临。

    送葬的队伍沿着村西溪边出行。一路上,乡邻们点燃草把为我父亲送行。队伍行进到三官堂庙的时候,等候在那里的老年协会会员也来为我父亲送行。

    送行的队伍逶迤而行,徐徐走向西山。

    那里是父亲下葬的墓地,也是我母亲的坟地。墓地坐东背西,山清水秀,能看到东方升起的太阳。母亲去世后,墓地就选址在那里。

    说来也巧,当我捧着父亲的骨灰盒走到山下时,一只黑色的蝴蝶忽然从草丛中翩翩而至,正好停在父亲的骨灰盒上,久久不动。

    可是,当我们到达山上墓地的时候,那黑色的蝴蝶却不知飞往何处了。我有些讶异,大姐说:“这蝴蝶是母亲来接父亲的。”也许大姐说得对,民间不是流传着梁山伯和祝英台化蝶的传说么?

    C

    锄头镰刀

    父亲下葬后,送葬的村民都散去各自回家,亲朋好友也渐渐离去。那天晚上,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夜深人静时,村庄没有了白天的喧闹,连偶尔传来的狗吠声也销声匿迹,一切变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个时候,我却在父亲住过的老屋里无法入睡。父亲的丧事虽说是喜丧,但毕竟是丧啊。

    我开灯环顾四壁,从楼下走到楼上,又从楼上走到楼下,看看父亲曾经用过的锄头、镰刀、斧头、蓑衣和斗笠,还有那些箩筐扁担等劳动工具,心中不免伤感。

    30多年前,父亲曾经用那箩筐扁担挑着自家种植的大米、蔬菜,送我到外乡求学,也曾和母亲用那条扁担扛着行李送我去宁波工作。

    那时,父亲已经60多岁了,他多么希望我留在家乡帮他做些农活,哪怕给他接一接力也好。但为了我的工作,父亲还是同意我离开家乡。我走的时候,他含着泪送我到村口上车。

    如今,父亲生前用过的箩筐扁担还留在老屋里,而他却永远离开了,不知以后谁还会来用它。

    父亲一生热爱劳动,热爱土地。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寒冬烈日,他都离不开他生活过的土地,也离不开那些劳动工具。而现在,父亲离世了,他会不会因此而感到孤独?

    鸡鸣的时候,我为父亲祈祷,但愿父亲入土为安。因为他下葬的地方也是他生活过的地方,况且那里还有母亲陪伴。

    今天,虽然父亲过世已经四年了,但我常常会想起他,想起那些锄头镰刀,还有箩筐和扁担。每到清明节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会给他上坟,在青山绿水中怀念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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