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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召宝 |
记者 徐文燕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从古至今,雪天和酒便是绝配。 雨雪纷飞最冷时,朋友成群,温一壶今冬新酿的糯米酒,小酌既惬意又暖身。 透着光泽的液体从铝制小壶中缓缓流下,瞬间,空气中氤氲开酒米幽香,抿一口,清甜醇厚的味道令人身心陶醉。 在古人眼里,“冬酿”是一件隆重的事。在宁波,每年冬天,许多人家都会用新糯米伴白药做酒。酒成之后,封缸月余,待过年时畅饮。糯米酒也因此有“年酒”的叫法。 现在,这项手艺逐渐被机械设备替代,尤其是难度更大产量更低的宁波白药酿酒,则成了时间洪流中的一座随时都可能会被淹没抛弃的“孤岛”。 李召宝就是那个坚守的“孤主”,一直坚守着宁波唯一保留的传统酿酒手工作坊。 1 微生物的神奇转化 蚕茧般的酒曲是酿酒的灵魂,可以把它理解为接上了菌的种子。李召宝称它们为白药。这些稻粉和辣寥草的混合体,里面沉睡着形形色色的发酵菌,等待合适的时机苏醒。 白药是中国人了不起的发明,这是酿酒中最最重要的部分,他们将带来转化中最神奇的部分。 立冬的清晨,宁波上空开始下起小雨,这是个好征兆。酵母菌喜欢宁波冬季这种绵长而又不剧烈的冷。 李召宝的手工酿酒作坊里,一年一度的冬酿即将开始。 糯米已在水中浸泡了一天,捞到竹箩内用清水冲洗至无米浆水,这样做出来的酒不容易酸。 土灶木桶将糯米蒸熟,再将米饭拉到水房进行冷水冲淋至适温。就这样,一粒粒饱满剔透的糯米即将进入神奇的变身。 在酿酒房里,工人将碾碎的白药与米饭均匀地拌在一起,拌好的糯米被拔出一个个深深的酒窝,撒上最后一把白药,盖上草盖保温发酵。 之后的一切,都要交给时间了。那些霉菌,将会把糯米中的淀粉变成糖,而酵母菌们负责把糖变成酒精。 在黑暗中,仿佛传来发酵们欢快的歌声。 待到酒酿溢满中间圆洞时,再次加入白药、米饭,搅拌均匀后,二次发酵。 一段时间后,酒香开始飘散开来,这时,要用到发酵酒酿造中最为关键的一步——俗称“开粑”。李召宝,开耙意为发酵期间的搅拌冷却。“发酵”过程中,缸内温度必须保持在26-28℃左右。温低了发不好,温高了就变酸。所以,酿酒师每隔几天,就要用耙子搅拌酒缸降温,或者用草垫盖上保温。 这是酿酒中很难控制的一项关键性技术,一般由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把关。 开耙技术是酿好酒的关键,因而,开耙技工享有崇高的地位,工人们喜欢称开耙技工为“头脑”,即酿酒的首要人物。 时间越久,酒香越醇。 50多天后的腊月十六,宁波下起了一场干净利落的大雪,正是糯米酒开缸启封的时候。 打开酒缸,舀出一碗透亮的米酒,用热水烫热,喝上一口,香甜醇美的液体从舌头一直滑落到心头,味蕾品味出一股绵长而厚重的历史感。在一种酒里,竟然藏着柔和刚两种完全相反的境界。 到了夏天,把米酒冷藏后取出,喝下一口,仿佛去掉了一个夏天的暑气。 2 “叛逆”的育种专家 进入酿酒这一行,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30多年前,李召宝还在家乡洞桥镇的王家桥村务农,那年,他18岁,他们家承包了9亩责任田。 年少时,他就喜酒,在他印象中,最欢乐的日子,就是农闲时节,和玩伴聚餐拼酒量。 初中毕业的他,在村里也算个小知识份子,书看得不少。提高产量,要靠优质品种,好学的他研究起种子来。 富庶的江南,稻米是生活不可缺少的部分。李召宝在选育传统水稻品种的同时,引种选育了新特稻米,诸如黑米、红米。 起初,他把黑米拉到国家粮站,对方并不买账。他把宁波卫生防疫站的人请到了田里,确认这黑色的东西是从田里长出来的,出具了检测报告。 就这样,黑米最先在当时的三北粮站开卖,之后,又进入了当时华东最大的宁波第一副食品商店。 黑米走向市场后,非常抢手。当时宁波人特别流行做黑米粥,这种黑米颗粒饱满,黑皮黑芯,炖成黑米粥后,浓香四溢。 当时溢价的白米才5毛一斤,而黑米就要卖到2、3元一斤。 一时间,村里的农民都种起了黑米。 1993年,李召宝成立了宁波第一家农业研究所,研究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订单农业。 然而,这一年,全国各地到处是黑米。 李召宝定下的1000多亩的收购合同,有了积压。 “好像是天时,地利,人又合,酿酒成为了当时的唯一出路。”李召宝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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