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王心怡

    不夸张地说，汪力航出身书香世家，爷爷、爸爸、姑姑都是老师。理所当然地，师范读出来后，他也应该成为一名教书匠。

    插曲由此而来。

    毕业前，自己包括周围同学忙着找工作，焦虑的情绪在一场场招聘会的间隙，不动声色蔓延，几乎所有人都嗅到了“忧患”的气味。汪力航问自己，除了走上三尺讲台做老师，自己还能干别的吗？

    他问了一些人，有当程序员的，有当医生的，还有做其他行当的，发现每个职业都各有各的风光，也各有各的苦恼，既然某种程度上，当老师能成为他的就业“捷径”，不如就试一试。

    化压力为动力

    在接手现在这个班级的语文教学之前，49个学生四年里曾被几易其手，成绩比不上其他班级不说，家长的意见还特别大。

    说起来，汪力航一上岗面对的就是来自家长的质疑声：一个刚毕业的小年轻能不能教好五年级的语文？能不能让孩子们的成绩有提升？这无疑是他需要打的第一场仗，顶住压力，硬着头皮上的那种。

    任他准备得多充分，第一堂课还是出了问题。作为一名新老师，汪力航急于想着和孩子们“打成一片”，体现出自己的亲和力来，可当有的孩子开始随意插话，有的孩子坐没坐姿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这样不对，到底哪里不对，他也没想明白。

    反倒还是有十几年教龄的老教师了然，一语道破问题所在：亲和力过剩，控制力不足，一个好的老师在孩子面前应该是不怒自威，有威严但不会随意滥用威严。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里，碰上其他老师的课，他就搬把椅子坐在最后，安静地看，看他们是怎么做到只需要比划个手势，就能让课堂从活泼的气氛中一下子趋于安静。

    这里，讲究的是尺度。教育的最大魅力，不是锦上添花，让好的更好，而是雪中送炭，把顽石打磨成宝玉。

    光看不练假把式，不把经书化为内力的武功都是白搭。汪力航发现，自己班上的孩子对写作普遍存在抵触心理，不爱看书也不愿意动笔，40分钟测试时间里写上个几百字，在他们班是个“老大难”问题。为此，他以班级的名义办了一份报纸，把写的好的作文挑出来、修改好、排上版、打印出来，发到每个孩子的手上。很多孩子跑过来告诉他，原来自己认真写的文字还能成为铅字，这种感觉很棒，而另一些没能上报的孩子会发现自己只要努力，也能让全班的孩子看到自己的作品。

    于是，平素里只能写个标题的孩子，却会因为对上报纸的渴求，而把作文改到晚上十一点，反反复复琢磨一个词、一句话的用法。这种点滴改变发生在每个孩子身上，汪力航觉得，教育还是可以很美好的。

    这或许便是一名新手老师初尝教育果实的甜。

    教育是门艺术活

    教语文的汪力航，高中时候学的是理科。弃理从文，与他自己在读高中时候，语文老师教的《乡愁》一课带给他的感动，密不可分。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哪怕余光中已经将抽象的乡愁具化为小小的邮票、窄窄的船票、矮矮的坟墓、浅浅的海峡，但从小就没离开过家乡，甚至都没尝过亲友分离滋味的高中生，是怎么也体会不到这首现代诗里所蕴含的至深情思的。

    语文老师给汪力航和同学们播放了一则视频。视频里，老人委托朋友把一抔家乡的黄土漂洋过海带到台湾，每次思念故乡的时候，他都会捻一指黄土，洒到水里一口气喝下，视频最后定格在老人面庞上挂着的两行泪。

    这给了汪力航莫大的震动，此情此景，“乡愁”二字已经不用过多的言语赘述了，两行清泪便是情的外化。

    现在，汪力航上课的时候，也会不仅仅局限于课堂文本，而把平时看到的好的视频片段，好的文章语句，与课文结合在一起分享给孩子们。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教育是门技术活罢了，无非就是把老师知道的知识点单向地传递给孩子们，而其实教育是门艺术活，这里的门道是教育大家、特级教师都无法教的，需要每位老师在教育实践中体悟。

    说得再玄乎点，便是一句很诗意的话了，教育意味着一棵树撼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颗心灵唤醒另一颗心灵。

    于是，他的大把功夫都花在了课堂40分钟之外的时间里。通常，下午4点40是放学时间，他把孩子们送走后依旧回到办公室备课、批改作业，这一忙就要到晚上八九点了。

    备课，熟悉课文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磨课的过程，精确到哪个时间点该说哪些话、该教给孩子们哪些知识点，看起来一堂课是随性而为的，但其实都是老师提前设计好的。批改作业，不是简单粗暴地用红笔勾勾叉叉，而是在孩子们写错的地方再重新写上一遍正确的。

    另外的一颗颗心灵又是这样回应汪力航的。有次手工课教大家做贺卡，第二天一早，汪力航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发现了孩子们送给他的贺卡，没有肉麻的话，只有一幅用拙劣的笔触画就的头像，这比他从前收到的任何礼物都“贵重”的多。

    对于想要了解的职业，汪力航脱口而出“作家”二字，在班上孩子与作文斗智斗勇的一个学期里，他特别想要了解作家的职业是否如人们所言的那样“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