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王心怡 2016年的一天,宁波七个大厨一拍桌子,做下了开餐饮店的决定,其中,六个大厨出钱,罗时强出钱也出人。 店面找在镇海庄市的1902万科广场,朋友看了场地后,都和罗时强摇头说,这地方凉透了,得亏个两年才能回过本来。 谁能想到呢,10月1日开业第一天,罗时强就做出了两万的营业额,不仅没亏,忙得他晕头转向,前厅后厨来回跑。显然,他碰上了一个迫切又棘手的问题——七个大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拿手菜,想也没想就往菜单上搬,可这些菜根本做不过来。 当晚,几近凌晨,他生生把菜单上80多个菜给砍掉了一半,重新手抄在A4纸上,“最后留下来的菜品考虑了荤素、口味、价格、出菜速度。” 这种魄力其实来自于执掌羹汤二十年的底气。 燕雀 1994年,18岁的罗时强给自己想了两条路,要么去做摩托车修理工,要么去当饭店厨师。那时候,新东方烹饪和蓝翔技校的广告还没“刮”到江西南昌,出路全靠长辈说道。 长辈说,厨师好啊,赚得多,一个月几百块不在话下。 不明不白地,罗时强就被“塞”进了哥哥朋友开的一家小饭店里,统共就四个包厢,大厅也只排得下四张桌子,小饭店意味着分工不可能那么精细,罗时强什么都得干。 早上四点起床,他就要帮师父烧好煤饼炉子,打下手做些包子馒头类的早餐,中午和晚上,师父上灶烧菜,他在边上看着,席间做些洗盘子、收拾碗筷的活。 罗时强等于是在小饭店住下了,中午小板凳一坐靠墙上眯觉,晚上四张桌子一拼能躺好几个人,用他的话来说,一门心思想学烧菜。 半年后,饭店有个师父要出去单干,厨师的位子上就空了一个人,罗时强向老板毛遂自荐,“虽然不会烧菜,但只要让我做了厨师就有机会,不然永远只能是打杂。” 罗时强过上了边学边做的日子。一次,有客人带了几只大闸蟹让后厨处理,罗时强以前见到的海鲜就只有鱼,他纳闷,全身都是壳,都没有点肉的这玩意儿,能吃吗?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大闸蟹给红烧了,这让客人哭笑不得:“虽然还挺好吃的,但大闸蟹要清蒸蘸醋呀。”他搓了搓手,不断地对客人道歉,同时也把蟹的模样给深深烙在了脑海里。 当他把小饭店菜谱上的菜烧得滚瓜烂熟,又拿到了个三级厨师证的时候,他也生出了一股子豪气,似乎全世界就这么几个菜,似乎一本证书足以让他出门“打天下”。 这第一站便落脚在了杭州。 罗时强去西湖边上一家饭馆应聘的时候,老板娘二话没说,领他来到后厨,让他做份片儿川。 片儿川面是杭州奎元馆首创的名点,也是杭州的传统风味小吃,面的浇头主要由雪菜、笋片、瘦肉片组成。做惯了咸鲜兼辣赣菜的罗时强,哪懂清新可口杭帮菜的做法,没办法,还是从学徒小工做起吧。 可罗时强心底里是不服的,当晚和老乡坐在西湖边上抱怨的时候,碰巧有人骑着自行车打他们身边过,被他们一口南昌话所吸引,驻足停下来,三人一见如故。年纪稍长一点的老乡在杭州之江饭店做烤鸭,腰间别着BB机好生风光。 罗时强觉得,出人头地还是得去大饭店。 鸿鹄 在老乡的引荐下,罗时强如愿去了美丽华大酒店。 光第一眼就临了市面——后厨的面积就比他原来待过的所有饭店还大上几倍,不锈钢设备取代了煤饼炉子,有着精致花纹的地砖取代了水泥地,就连锃光瓦亮的灶台都能映出人影来。 罗时强掏出三级厨师证来告诉师父伊建敏,自己要当大厨,师父嗤笑一声,“不要以为端个厨师证就是大厨了,三级厨师证最起码要八年的工龄,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先跟着洗锅洗三年。” 伊建敏何许人也?1980年进入杭州市饮食服务公司的伊建敏,先后在岳湖楼、杭州酒家担任厨师,1991年进入省机关事务管理局之江饭店担任餐饮部副经理兼行政总厨,先后被认定为“浙江省特一级厨师”、“中式烹调高级技师”、“中国名厨”、“中国烹饪大师”、“浙江烹饪大师”、“西湖区职业技能带头人”,2015年被杭州市人民政府授予杭州市首席技师称号(全市餐饮业仅2人)。 这时候,罗时强一直高昂的牛角才真正被人拗下。 罗时强眼中,师父是真的手艺人,光是他做的一道清汤鱼圆,鱼圆似白玉,颗颗分明,滑嫩鲜美,入口即化。鱼肉剁碎后软塌塌的,师父左手捞起一把鱼肉,右手从左手虎口处镂出一颗浑圆,置入清水中,这中间,分寸、力道都要堪堪好。 同时,师父也是极严厉的。师父烧菜的时候,他们这些徒弟在边上候着,师父需要哪一味调料,他们都要提前准备好,递到师父手上,递错了、递晚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骂,用勺子用手,凡是身上能挨打的地方都挨过了。” 直到后来自己带了徒弟,罗时强才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他其实就是要我们神经保持高度紧张,懒懒散散、神情游离是学不好厨师的。” 彼时,罗时强凭着一股子年轻气盛,还是因为一次意外与师父生分了。有天下班后,师父把雅马哈摩托车的钥匙交给罗时强,让他帮着停好车,当摩托车是新奇玩意儿的他骑着雅马哈在院子里兜里几圈,兜开心了,丝毫没听见从楼上传来的咆哮声,师父连着往下砸了三个烟灰缸,他还沉浸在玩乐中。 师父是觉得,万一罗时强把车开到了街上,闯了祸出了人命该怎么办,罗时强一根筋,偏是拐不过弯来,此后就再也没在师父面前出现。多少年后,再见师父,师父拍了拍他肩膀,问了句“小伙子脾气挺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罗时强心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后来,罗时强大抵是活成了心目中的模样,2009年辗转多地到宁波定居,并在四季瑞丽大酒店、新芝宾馆都做过总厨。 对于想要了解的职业,他提到了社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