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记者 严瑾 通讯员 王一圣

    “接洽这笔生意时觉得很幸运，现在出了事，觉得真是倒霉。”今年6月初，英国老牌知名零售商PoundWorld的破产消息，让江浙一带的供应商猝不及防。这家“一镑店”金字招牌的倒下，对于一些宁波外贸企业来说，意味着他们正漂洋过海运往英国的货值不菲的一批批商品，无奈地“打了水漂”。好在，有12家企业昨天获得了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宁波分公司的集中赔付，赔付总额超过3300万元。这样一来，可算让企业从这场突变中松了一口气。

    客户破产货款难收

    宁波锦灏集团有限公司是一家年出口总额超过1亿美元、主营日用品的工贸一体企业，在欧美主流连锁商超的货架上，能找到不少锦灏“出品”的照明灯具、节日用品、厨具家纺。一年前，喜迎PoundWorld这一新合作伙伴时，公司常务副总李政一定想不到一年后会因为该公司破产，一批价值100万美元的货物随之“石沉大海”。若没有中国信保的全额赔付，极可能是全额损失。

    “去年，与我们合作的贸易代理商——香港利丰集团，把PoundWorld的客商引荐给了一些宁波本地制造日用消费品的工厂和外贸公司，其中就有我们。我们和这些英国客商面对面交流后，便接洽起了生意。”利丰集团的“牵线搭桥”也是对公司制造能力的肯定，这让李政当时深感“荣幸”，这场合作持续了大半年。

    天有不测风云。据李政回忆，今年4月底，PoundWorld的客商特地飞往中国联系锦灏集团等供应商，告知大家PoundWorld即将采取关闭部分门店等一系列举措，以节省开支，但“并没有提到过破产的事”。

    当时虽是早春，英国的零售业却仍未走出“寒冬”。李政深知，英国继脱欧之后，英镑持续贬值，进口零售商的成本也在不断提升，加上全球贸易大环境的“雪上加霜”，让该国市场并不景气。对于类似PoundWorld这类靠价格优势零售取胜的“一元店”来说，日子想必并不轻松。“所以，当时我们对客商的举措都表示了理解和支持。”李政说。

    万万没想到，今年5月，PoundWorld就被爆出计划进入CVA程序（英国前序破产程序之一）的消息。等李政收到PoundWorld正式破产的消息，已经是6月初。“破产的消息是代理商香港利丰集团通知我们的。收到通知时，我们都觉得意外，当时我们已经有一笔100万美元的货物还未到港，还有一些在手上没有出的货。”李政说。

    后果有多严重？PoundWorld的资金远远抵不了高达2亿英镑的债务，更遑论向锦灏集团等卖家还债了。也就是说，尚未到港的货物几乎没有收回账款的可能。至于尚未出港的货物，李政介绍道，目前只有一小部分找到了可以转手的新客户。“因为第一，部分商品属于订制生产；第二，客商会以转卖为由，要求我们提供更高的折扣，谈不拢满意的价格。所以，我们之后考虑将货物返还一部分给工厂，再做商量。”

    李政表示，所幸的是，公司重视信用风险，与中国信保合作紧密，“基本上所有的业务，只要是放账、赊销收汇的，我们都会投保。”在发现情况有变后，锦灏集团及时向中国信保宁波分公司报损，经过加急处理，9月26日收到了赔款。

    中国信保宁波分公司理赔追偿部门负责人表示：“自PoundWorld破产后，与其在财务和物流上高度关联的企业ITP INTERNATIONAL(UK)LIMITED也发生了拖欠货款行为，同时ITP属于轻资产运作，很难独善其身。”截至上周五，中国信保累计收到PoundWorld破产案（含ITP）项下出口企业报损24宗，报损金额近5000万元，其中宁波有17宗，有4家宁波企业报损金额接近700万元。

    信用风险再次抬头

    PoundWorld的破产及其后果，是当今复杂多变的外贸形势下信用风险抬头的缩影。发达国家“美强欧弱”，部分发展中国家债务高企，地缘政治引发经济问题，主权信用风险显现。

    受到美国贸易制裁的伊朗，预计于今年年底通胀率高达1000000%的委内瑞拉，今年8月货币崩盘的土耳其……来自这些相关国家的客商，有了更多因破产而无力还债的可能。同时，中美贸易摩擦带来的蝴蝶效应，也牵动着企业对美国市场的关心。

    宁波小星星车业有限公司的外贸负责人罗经理依然记得，去年年底，得知全球最大的玩具行业巨头“玩具反斗城”破产后的惊讶。作为一家主营儿童玩具车的工厂，美国的“玩具反斗城”恰好是公司的客户。罗经理很幸运，因为客商破产时并没有相应货物“漂”在路上，尚未出货的部分也联系到了其他客商“接盘”。但大家很清楚，躲过这一次，今后很可能有下一次。贸易摩擦下，美国零售商将承担部分关税，进口成本上升后，谁知会有多少境外企业重蹈PoundWorld的覆辙？

    美国的Caselabs是世界最大的电脑机箱厂商之一，上个月，该公司在社交媒体上宣布，由于“特朗普贸易战”的原因，公司“永久关闭”，并无法返还所有消费者的订金。对于这家主营铝制机箱的公司而言，加征的关税大大减少了利润空间，也让企业被迫进入破产与清算阶段。无独有偶，美国家居巨头“Lowe’s”上个月宣布在年底前关闭其旗下所有的OSH门店，大型家居零售商Heritage和专业零售连锁商Brookstone均已因资不抵债，提交第11章破产保护申请。与这些公司合作的宁波企业，也要敲一下警钟了。

    宁波企业受信用风险影响几何？据统计，今年1-8月，中国信保宁波分公司共收到报损案件859件，合计金额超过8亿元，同比分别增长21%、23%。其中，涉及英、德的破产风险的报损案件最多，占比达69%。而亚洲报损金额占比居各大洲之首，达30.2%；其次是欧洲，占比22.65%。就报损案件数量来看，居首的欧洲占比24.8%。欧洲国家中，俄罗斯、保加利亚、希腊、意大利、土耳其、英国的出险率显著高于全球平均水平。

    除了企业破产外，信用风险的表征还有“拒收货物”和“拖欠货款”。据中国信保宁波分公司统计，今年，因买家破产而报损的案件数量达745件，占比86.73%；其次就是因买家拒收而发生的案件，其金额和数量占比分别为9.43%、7.49%。

    “拒收货物风险的占比不大，但确实比较难以处理。遭遇此类风险后，出于货物本身的特性和当地海关的政策，会使得货物难以转卖退用，甚至失去控制，让出口企业在谈判中显得被动。”中国信保宁波分公司理赔追偿处相关负责人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