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在1998年年底只身去上海,那时候有争议。但是我临走之前,还是干了一件很大的事情——杉杉股份于1996年1月8日上市,开辟了中国历史上定价发行的第一名。 现在回想,如果当初不抓紧改制,还是低头拉车,越到后面改起来越难。在竞争性领域,成败的关键之一是要对市场变化做出快速反应,可是国有企业的决策模式是向上报告。这一弄,决策就没那么快了。我们是在企业还亏损的时候就思考改制,要是成为行业第一,盈利也上去了,你就不是原来的你了,改制也很难了。还有上市,我提出要上市的时候,班子里的成员没有一个同意,通不过。我说,大家觉得有存款、不缺钱就不上市,这是小农经济,只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不利用好资本市场,未来就没有发展。 那时候,我有许多选择,比如投身房地产领域。但我的个性决定我不会走哪条路,从20多岁起,我就要求自己赚的每一分钱都是要有尊严的,如果做房地产,哪有那么多尊严。 1999年前后,我接触到一项技术——锂电池负极材料的生产技术。当时,中国的负极材料只是鞍山热能研究所承担的一项国家863课题,离产业化还有很长的距离。 我不是科学家,不懂技术,但我能嗅到这是将来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我决定,将鞍山热能院的人和技术都收购进来。身边的人都说我疯了,可是企业家本来就不是常人,企业家看的是未来。 蚂蚁趴在地上看到一粒米,这是一个二维平面世界。人用筷子把米夹起来,就变成了有高度的三维世界。而企业家就是那个动筷子的人,他通过调整资源配置的方法,看到新的空间,把企业带到新的高度。企业家要参与竞争,更要超越竞争,也就是从同质化的红海中跳出来,走自己独特的路。 我们决定先投资8000万元,把锂电池负极材料生产技术从实验室里产业化出来,这就是当时杉杉第一次通过投资转型的产品。 我们第一代出厂的产品是37万元/吨,而当时日本进口的材料要72万元/吨,我们把价格降低了近一半。到今年,我们的第六代负极材料只要5万元/吨。我相信再有三年的技术创新,性价比会比现在更高,价格能降到3万元/吨。这样,汽车动力电池的价格会比汽油更便宜,新能源汽车革命将有我们的贡献。 发展锂电材料过程中,我们既委屈又辛苦,因为我们坚持了高端的技术路线。2010年起,市场上出现大量水货,品质差、价格便宜,我们一直在亏损。如果我们当时做水货是轻而易举的事,也能赚钱,但是我们坚持了高端路线,到了第六年才微利。当时我们内部就有点耐不住了,开始有分歧。当时我们准备跟别人合作,实际上是要卖掉,但最终,说句不好听的,是“卖不掉又烂在手里”,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如今,从负极材料起步,经过19年的努力拼搏和奋斗,我们在锂离子电池正极、负极、电解液材料领域里,已做到规模世界第一。 目前,我们仍在加大锂电池材料的布局,重点是建设两个10万吨基地项目。一个是位于内蒙古包头的10万吨负极材料基地,一个是位于湖南长沙的10万吨正极材料基地。这两个基地在2018年上半年都已开工建设并陆续投入生产。随着产能的逐渐释放,杉杉在这两大材料上的规模和技术竞争力将更加突出。 我们的战略目标不仅仅是电池材料,现在开始在充电桩、电池Pack(组合系统)、电容器、电动汽车、储能电池等整个产业链上进行布局,通过这样一个综合的发展,来提升中国的新能源产业的发展。 3.明年,我就要60岁了。而我的人生下半场新曲线,就是公益慈善。 在这方面我们已经做了不少事情,还在布局更多。我是宁波人,包玉刚也好,邵逸夫也好,宁波企业家基本都是往这条路上走。给孩子们留下的肯定是小头,大头回馈社会。其实花钱比赚钱更难,每一分钱要花到刀刃上。 社会稳定是经济发展的最重要资本,没有稳定,谁都别想致富。中国这几十年有一个稳定的环境,相当于每个商人、企业家都拿到了一笔资本,这种资本不是钱,但是比钱更重要。为什么要回报社会,因为社会已经给过你“资本”。很多人认为,我有本事就赚钱了,其实到了一定境界,他会开始思考社会的问题,人的问题,也会回归自然状态。身边有很多保镖,做人并不舒服。到家鞋子一甩,脚靠在沙发上,这才是你的本性。我希望自己有一天,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在钱塘江边钓鱼,当“世外高人”。 记者手记 “巴顿将军”,职业企业家,“世外高人”,常青树……对郑永刚来说,这些标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时代,他竭尽全力地付出过,创造过。在茫茫商海中,他不是匆匆过客,他留下了清晰和富有启发性的印记。中国商界,有他和没有他,真的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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