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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30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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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王

    记者 王心怡

    很多人提“拳王”两个字,不外乎与WBA、WBC、IBF、WBO四大拳击组织的金腰带挂钩,似乎只有拿到过金腰带的人才配被称为“拳王”。但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赛无大小,每一场,只要突破极限、全力以赴,就足以成为人生的“拳王”。

    拳击,像神话。拳手就是神话里的英雄,擂台场上逞凶斗勇,场下考验身为人的极限。

    周云飞,可以说是拳击界的大龄老将了,拿过全国拳击比赛的冠、季军,也捧回过“6战5胜1负1KO”的职业赛战绩,与帕奎奥、邹市明、扬连慧同属一家经纪公司。他坦言,与拳相伴的18年里,经历过状态低潮,被酸痛折磨困扰,最后咬牙撑过来的人生实在难能可贵。

    你必须出拳

    天下功夫出少林,少林功夫甲天下。几乎每一个河南汉子,小时候都做过一个成为“武林高手”的梦,没少看《少林寺》《方世玉》《黄飞鸿》之类的武侠片,也没少在中州大地上舞刀弄枪、甩棍耍拳,颠落了一身黄土。

    2000年,12岁的周云飞被送上少林寺学武术,“原本只是冲着多一条出路去的,没想到这一去,却激发了体内的血性,靠着能打敢打,进了学校的拳击重点队。”

    学校的条件不算好,没有正规的拳馆、拳击台,他们几十个小伙子便在露天的泥地里打拳,往往一节课下来都成了泥人,飞溅起来的黄泥尘土混着血水淌过脸颊、脖颈、身体,最后又顺应重力落回了地里,颇有一种“暴力美学”的镜头感。

    夏天,日头就那么火辣辣地照着,他们光着膀子打;冬天,寒气透进骨子里,他们依旧是光着膀子打。“甚至,教练为了让你真打,会检查你有没有出汗,硬是把自己从瑟瑟发抖逼到了满头大汗。”

    最开始,他们打的是沙袋,自己做的那种沙袋——他们买来15元一个的帆布袋,在里面装上木屑、沙子。可木屑并不是那么好找的,每次都要花上5元去店里灌一袋,小孩子哪有那么多钱,他们想了个法子,在沙袋里灌上了混凝土,“教练看起来沙袋是满的就成。”

    有一次,碰上下雨,沙袋就那么被雨淋了一天,等他们第二天去训练的时候,一个个都成了石头,没打两拳手就被磨破了皮。于是,那天血水流得特别多。

    但拳击始终是一项竞技运动,你再怎么不愿意,都得经历“打人”和“被打”,谁都不想挨打,那就卯足了劲思考,怎么出拳、怎么闪避才能少挨揍。

    “战场上没有兄弟,你不打别人,别人就会打你,如果出拳进攻不利索,教练的棍子已经在背后等好了。所以,你必须去打,尽全力去打,哥俩好是永远没有进步空间的。可一下了拳台,我们就是非常好的兄弟,吃住都在一起的兄弟。”周云飞说。

    看周云飞比赛,挥拳迅捷勇猛,全力以赴,一击命中,与他的处世态度还挺像。他坦言,比赛就像人生,很多比赛都是稍纵即逝,一旦攻克了关键的那一两秒,冠军就是你的了。

    “人生也一样,抉择往往是两秒钟的事,你怎么运用判断力和经验,在紧要关头果断做出决策,影响的是整个人生的结果。”

    伤痕是一种资本

    一路上,周云飞进浙江省队、进国家队,接连斩获2006年全国青年拳击锦标赛冠军、2007年全国拳击冠军赛69KG季军、2008年全国拳击锦标赛75KG冠军、2009年第11届全运会75KG季军、2011年中国拳王争霸赛75KG季军、2012年全国拳击冠军赛75KG季军、2012年美国国际邀请赛75KG冠军、2013年第12届全运会75KG季军……别人眼里,他的拳击生涯一直是顺风顺水的。

    可若非亲耳所闻,运动员经受的苦难令人难以想像。

    赛前准备分三阶段,首先是密集的高强度体能训练,接下来是实战,再往后是减重。

    周云飞说,在体能训练阶段,每日训练时长高达数小时,结束后根本一动也不想动;而在体能训练转向实战训练后的前几天,疲惫身躯总是反应不及陪练打过来的拳。

    终于储备的体能开始发挥效用,感觉也来了之后,他们又要开始挨饿了(要让体重降到对应的公斤量级,以符合参赛资格)。对普通人来说,体重降2-3公斤也许容易,但对于体脂量已经极低的拳击运动员而言,没有非凡的毅力是坚持不下来的。

    此外,还有伤病,让刘翔止步赛道、姚明摸不上篮筐的伤病。

    年轻气盛时候,周云飞将身上出现的大大小小的伤病都视为一种资本,鼻子骨折、耳膜穿孔、手骨骨折都不在话下,“修养好了还能重新来过”。他还记得,17岁进浙江省队碰上的实战训练,队友一拳打到他的耳朵上,只听得耳边万鼓齐喑、轰轰隆隆,这样的耳膜穿孔不知道都经历了多少次。

    可最后逼迫他从拳击赛场退下来的依旧还是伤病。那是在一次职业联赛的现场,他一拳挥过去,被对手躲开了,可肩膀没收住,肩胛骨掉落。挺过了数以百计的小伤小病,却没有躲开这一次无法痊愈的伤病。

    出拳,讲究力量、速度、爆发力;防守,需要耐性、反应、观察力。即使不打比赛成绩,拳击也是锻炼身心的好运动。在强身健体的同时,也壮大心理,更能认识自己的特质,展现个人风格。

    拳击在西方文化中,其实被视为非常绅士的运动,场上较劲,场下相惜,这是对职业与生活的尊重。在擂台场上,反而能看到最真挚的人性。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周云飞和三两好友一起在宁波老外滩开了一家名为“SHADOWBOX”的拳击工作室。他觉得,如果能让年轻人正确认识曾被污名化的拳击,鼓励更多人去了解、喜欢、参与,在未来的世界拳坛上,一定会出现更多华人面孔,会有更多登峰造极的华人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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