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王心怡 见习记者 谢斌

    《未来3年如何通过卖课赚100万？》《高情商朋友圈人脉课：从月入3千到5万》……李先生去年在某平台购入的付费课程，感慨自己目前还没实现财富暴增，买课的钱倒是花了一千多元。谈及自己买课的初衷，李先生将大部分原因归于冲动消费或焦虑。

    和李先生的初衷相同的大有人在。

    “我想提升一下自己。”

    “我只是跟风的，看大家买了就跟着买了。”

    “我想看看名人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还有一种人，为知识付费的目的更加直接——升职加薪。

    那么，他们从知识付费里获得了什么？

    A “我究竟花钱买到了什么？”

    张霞来甬4年，跳槽虽越跳越好，但并没有升职的机会。作为一名外地人，如何在宁波立足，是她每天焦虑的事。

    张霞有一起床就打开音频软件的习惯，边洗漱边听；乘地铁即便没座也要拿出手机打卡背单词；空闲时会浏览《普通人快速崛起的10大狠招》、薛兆丰的经济学课；晚上又要进付费社区充电学习。

    张霞认为自己的一天是充实而美好的，但日子久了，焦虑反而更加严重。她不禁感叹道：“我究竟花钱买到了什么？”

    从张霞列的清单里，记者看到，网易云课堂9门课程，花费970元；微信“十点课堂”7门课程，花费603元；“薄荷阅读”3期，270元……

    “这是我刚开始网络知识付费时记录的，时间长了，就没记录了。这3笔钱，足够我付一个月房租了。”张霞自嘲道，正是像她一样的“杜拉拉”养活了那些知识付费公司。

    数据显示，2018年知识付费用户达2.92亿，预计到2020年，知识付费市场规模将达235亿元。再看喜马拉雅TOP10榜单，“说话”“行动力”等养料充足的技能类内容居前。同时，“杜拉拉”们为内容“掏腰包”的冲动也是平台上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对比2016年和2018年喜马拉雅狂欢节销售榜，TOP10的总单价由2343元上涨至5283元，同比增长125%，人们的购买热情有增无减。

    于是，喜马拉雅、知乎、得到、微博、微信等大大小小的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地杀入知识付费战场，再用订阅、付费课程、赞赏、有偿问答、微信群等形式实现内容变现。

    但静心想想，这些内容“换汤不换药”。

    “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我不都是付了学费的吗，这难道不是知识付费？”冷静思考后的张霞认为，知识付费根本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从小到大买的书籍、练习题，都是知识，只不过，原来是以书的形式呈现，现在以音频、网络的媒介呈现。

    “花钱买知识，以前买书，现在买音频、视频。五花八门的样式，让人眼花缭乱，一段时间下来，自己并没有获得什么，反而是对职场更加焦虑。”张霞说。

    对此，从业者也开始反思。喜马拉雅联席CEO余建军说：“一开始用户对知识付费有新鲜感，很多人产生了消费和购买的冲动，但购买完以后发现你并没有解决我的问题。”

    B 不少网友认为知识付费的“坑”太大

    不久前，有网友曝光，在知识付费平台喜马拉雅上，搜索金融历史学家宋鸿兵的书《鸿观》，结果却搜到一个“假”宋鸿兵在讲解这本书，播放量7.3万次，有两千多人订阅，成绩还算不错。但假的始终是假的，对知识的消化和讲解，和真货差了十万八千里，评论里清一色差评。

    知名平台暴露出知识付费领域内容的良莠不齐，质量能有保障吗？

    无独有偶，“跟我做，马上年薪50万”“学会这十招老板跟你学”……通过这些标题不难看出，快速、高效、改变是知识付费领域的常用字眼，而如果再冠以用一周、一个月等字眼，“以前的我会马上付费，因为怕掉队”。张霞表示。

    “可是，我买的是知识还是焦虑？”她对此开始疑惑。

    细细回想，“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现实世界，与其说人们购买的是知识，不如说是为某种情绪在付费。

    百度、微博上，不少网友也如张霞一样，认为知识付费的“坑”太大。

    有网友表示，知识付费就是将“干货”充分简化，制作成碎片化的各种媒介。更有网友表示，是知识界的“快餐”。知识的绝大多数背景、重要的逻辑过程和提供反思的触点都没有，“越看越觉得自己是个白痴，什么都不会。”

    其次，这些知识的“质量”如何，消费者很难把握。同样有过付费经历的吴涛直言，他在网上付费时，只能倚重知识生产者的身份，比如海外名校、国际大公司、行业大咖，“说实际的，到底讲得对不对，有没有道理，我不知道。”

    吴涛给记者看了他早前买的十点课堂热门课程《大神教你最实用的时间管理课》。“一开始听，觉得老师讲的很有道理，但细想一下，全是老生常谈。”

    比如老师提出的“记录表”，其实就是列清单；“某某法则抓重点”，其实就是时间管理理念，只是换了个包装而已。“而这本书居然要90元，听了半小节就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欲望了，而且百度一下全都有。”

    C 按需求购买，理性消费

    与张霞、吴涛不同，王栎的订阅清单中尽是“名人”，马东、罗胖、李开复等人的课程，他几乎没怎么落下，一年花了千把块，可究竟学到了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太清楚，甚至开始质疑付费的意义在哪。

    “就凭每天通勤的半小时、刷牙的十分钟听个音频节目，就能‘精进’吗？大多数人还是冲着‘大咖’们去的。说到底，恐怕只是一种自我心理安慰，而最后却是这些大咖课程出了一个又一个，签名会办了一场又一场。”

    “杜拉拉”们的焦虑，让知识充电变成了痛点。而知识付费则成了你付出一点钱，我帮你“快速解决”问题的捷径。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究竟是买还是不买？

    有受访者支招，如果真的要买，首先要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因为知识焦虑，而看到课程就买，而是要选择自己真正需要的。今天看到哲学想学，明天看到数据分析技巧有用，这种三分钟热度式学习，看似繁杂，其实收获甚微，甚至无效。

    其次，在现有的课程中，选择保“质”的。每个知识领域的最顶尖资源是非常明确的，比如世界名校的视频课程，真正顶尖的学者主讲，这种最好的学习资源甚至都是免费的，而且很多有中文字幕。

    “我已经不再为各类平台付费了，真的想学习的话，还是静下心来，读一本好书吧。”张霞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在各类平台上订阅了多少栏目，花了多少钱，但她得出了这句话。

    同样，吴涛也表示，今后只去书店买书。

    从侧面看，这也是用户在“自我觉醒”。

    业内人士表示，“随着知识付费行业的快速发展，内容生产需要具备更强的专业性，以满足消费者的需求变化。同时，知识付费平台还要创造出与消费者产生良性互动的产品机制，保证优质内容更快地被发现，不好的内容更快地被识别淘汰。”

    “我觉得知识付费的前景还是比较广阔的。”宁波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张葵阳说，作为在互联网上成长起来的一代，尤其是90后、00后，他们的观念和前几代人不一样，他们能接受任何形式的消费，认为这是一种正常现象。

    其次，当整个社会都形成这种氛围的时候，上几代人的观念也不得不随之转变，逐渐接受这种现实。再者，当人们无法找到免费资源而又急需某种资源的时候，也不得不去付费，比如，论文查重服务、中国知网的论文下载服务。“知识付费是对知识产权尊重的表现，也是社会和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他说。

    记者在采访中很难分辨受访者从知识付费里获得了什么，但能感受到的是，他们对于好知识的求知欲，依旧保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