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权 又是一年春天,我回到老家大堰镇箭岭村大岩峧自然村去踏青。走在家乡崎岖的羊肠小道,看到家乡熟悉的山山水水,我的思绪顿时飞到了曾在家乡度过的儿时岁月。 走出老家的大门,没几步就到了一个小路的弯头。别看家乡是个小村庄,村里各种各样的地名可不少,离开家乡三十多年,很多地名都忘了,但这个湾头下面的地名可没有忘记,我清楚地记得叫秧草山湾,因为在那里我玩过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耙田。小路下面的梯田上有两头牛在吃草,我禁不住学了几声牛叫“哞……哞……”可是那两头牛理也不理,只顾低头吃草。看着吃草吃得欢的耕牛,四十年前的那次耙田情景就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正是春耕时分,我和一个小伙伴儿来到这个秧草山湾玩,一个农民伯伯正在耙田。耙田是用耕牛拉着一个长方形的耙往前梳理水稻田,人站在耙田架子上,牵着牛绳,既固定耙田架子,又掌握耙田方向。耙田,我们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却从来没有站上去过一次。我们央求那个伯伯让我们试一试。开始他不答应,说小孩子站上去有危险。因为耙田架子下面斜插了一排像锄头一样的耙田刀,用来粉碎泥巴的,很锋利,万一站不稳滑下去,脚就被耙田刀割伤了,搞不好会落下残疾。 可是他经不起我俩死缠烂磨,于是再三叮咛要站稳后就让我俩站到耙田架子上去了。我们站稳后,他一扬鞭子,耕牛就拉着耙田架子前进了。这时候,抬头望见蓝天,白云在头上飘过,低头看到田水,波浪在脚下后退。那种感觉犹如坐在小船上,航行在小河里,小船儿劈波斩浪,把我们送往远方。 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条小溪边。小溪清澈见底,很多大大小小的石块儿横亘在溪流中,任凭溪水冲刷。看着被溪水冲刷得光滑的石块儿,小时候翻石块抓螃蟹的事儿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在三十多年前,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我要走出小山村,去县城读书。离开家乡的前几天,我还像以前一样约了小伙伴儿去小溪抓螃蟹。那时候没有盛螃蟹的器皿,抓到螃蟹都是卷在裤腿里,回家放下裤腿,再把螃蟹一个个盛在水桶里。 不一会儿,我翻开一块小石块儿,抓到一只螃蟹卷到裤腿儿里。螃蟹大概因为失去了自由心有不甘,在我的裤腿里起劲挣扎。要是在以往,我理都不理,继续抓螃蟹。可此时我想到了自己以后不能经常回家乡再来自由自在地玩耍,不是和那只螃蟹一样失去了自由吗?于是我再也没心思抓螃蟹了,只是看着小伙伴儿欢天喜地地把一只只螃蟹卷到裤腿里。 后来回家了,我放下裤腿儿,那只螃蟹好像知道了我的心思一样,不像平时别的螃蟹那样乱爬,而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那两只眼睛一放一收,仿佛在和我告别。我再也不忍心煮那只螃蟹了,于是就把它放生了。 再走过去是一座小庙,名叫鬼婆庙,小庙里塑了几尊菩萨。庙虽小,那些菩萨倒也栩栩如生。鬼婆庙的香火并不旺,一般都是一些回家祭祖的族人在进香。 小庙旁边有条小溪,溪水从山岗上流下,在小庙侧后形成一个大水潭,潭水很深。传说这个水潭曾有龙现身过,故称这个水潭为龙潭,这一片儿的地名就叫龙潭坑。 这个龙潭还真和别的水潭不一样,潭大水深不说,潭水里游弋的蝌蚪都比水田里的大好几倍,简直就是成精了的蝌蚪王。偶尔旁边的岩石上还栖息着牛蛙,当然龙潭的牛蛙是野生,和现在餐桌上的养殖牛蛙不是一回事。 我一边走,一边尽量回忆儿时曾经熟视无睹的地名。四十年过去了,很多地名已经记不起来了。午饭后,我拉住堂哥,让他重讲一遍家乡的地名,我一个一个地记下来,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些充满乡愁的地名:大岩峧头、嘀铃岗头、石竹坑、黄泥山头、上沓屋、里湾、老屋、纸槽头、坑下山、场丘、上新屋、过路横、下新屋、秧草山湾、横岙、直岙、牛角陇、塔腊坑、大枫树脚、杨梅树脚、龙潭坑、里尖峰、中尖峰、外尖峰、洒场下山、远家门、滑塔岩、造李子坑、脚骨头田坑…… 啊!家乡五彩缤纷的地名,多么令人魂牵梦萦的地名,我终于记住你们了。虽然我远离家乡,虽然我不能经常回到家乡,但是只要我铭记家乡充满乡愁的地名,无论我在哪里,我都能感觉到家乡就在我眼前,乡愁就在我心里,我永远都是家乡山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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