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帆

    一股山泉分多路细流，从岩石缝中流过，日夜发出潺潺的吟唱，然后通过一座长不足百米，人称“下高桥”的古桥，向远方流去。古桥两侧的石狮子正在向人们讲述着这里的百年沧桑。溪流两岸垒起高高的堤坝，堤坝上是密密麻麻的民房。这就是属于奉化的古村岩头。

    事隔半个世纪后，今年5月，我在儿子和儿媳的陪同下，又重去了岩头。那岩头虽还是旧时相识，但已是旧貌换新颜。下高桥旁的“春生”小店已荡然无存，我曾送饭走过的小路多了几位衣着入时的外乡游客。在下窗门外婆住过的老屋，似乎更加破旧。那分家时摆放家具等物品的天井已长了杂草，我们趁机在此照了一张相片，以作纪念。如今已70多岁高龄的表弟毛永华，在原外婆住的房间里为我们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家宴，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儿时的情景。

    从我记事起，我的小娘舅就在下高桥西侧开了一家取名为“春生”的小店，经营着南北杂货和日用百货，3间店面，进门左侧，整齐地用几口小瓦缸装着红白糖和红枣之类的货物；右侧则是柜台，柜台里是账桌，账桌后是货架，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外婆则住在离店约十分钟路程，叫下窗门的老屋里，我跟母亲去探望外婆时，也是住在这里。那时，外婆常会叫我去给小娘舅送饭，于是，我提着饭篮沿着溪边一条狭长细小的石板路走向“春生”小店。

    我没有见过外公，我出生时，他早已故去。而外公的父亲我叫阿太的是见过的，他常含着一根自制的、长约不到1米的旱烟管吞云吐雾。年迈的老人家有一次却忘了年龄，爬上凳子到橱顶去取咸草（是一种带咸味的草类植物，用来捆绑商品用的）来捅烟管，一不小心凳子侧翻了，人就重重地摔了下来，不幸去世。

    事情闹大了，于是按照旧的习俗办了一场丧事。然后我的3位娘舅进行了分家。这分家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先是把家中所有物品，如被褥、炊具、农具、家具等等全部拿出来，分成3份，摆放在天井的3个边缘，然后每家取走一份。我母亲是没有份的，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这次分家的物件看来，外婆家并不是一个富裕的人家，最多只能说是一个中等以下水平的家庭。

    我母亲生在岩头，长在岩头，是地地道道岩头的女儿。每年春节她在婆家忙完年事，就去看望外婆，每次我都跟着她去。俗话说：“少年外婆家”，因为常去，我对岩头有着不同寻常的爱。

    我家在奉化六诏，到岩头约有15公里的路程。从六诏出发，经三石过剡溪，然后爬过三石岭就到了。三石岭比较陡峻，但有不规则的鹅卵石铺就的台阶，山路两旁树林茂密，时有鸟儿歌唱，尤其在春天，满山杜鹃花争奇斗艳，使人心旷神怡。这条路我随母亲不知走过了多少次。现在交通发达，爬三石岭去岩头的人，恐怕已是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