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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9月20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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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狗阿黄

    􀴁童优佩

    已经记不清阿黄是何时来到我们家的,记不清它小时候萌萌的样子了,甚至记不清它生过几次狗宝了,但它确实是老了。

    最热闹的时候家里有四条狗,那是阿黄和它的儿女们。一条半大的也是一身黄,我且称它小黄;两条小狗,黑得发亮,都唤作小黑。那时候的阿黄是多么幸福,小黑们没满月,腿脚还不稳,阿黄蜷缩在窝里,无比自豪和爱怜地看着它们。狗窝成了阿黄神圣的领地,平时温顺的它不让任何陌生人靠近,一有风吹草动就狂吠不止,就连我们偶尔走近些,它也十分紧张,一副欲言又止,欲叫不敢的模样。这是护犊心切,我们理解,也尽量控制自己的好奇心给它足够的自由空间。悲剧发生在一天夜里,群狗睡眠中一只小黑被活活压死了。电话中老爸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既惋惜又替阿黄伤心。当我再次看见阿黄时已经是它丧子两周之后了,我看不出它的表情,更无从知道它的心理活动,它还是安安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傍晚,它安静地趴在院子里,目光柔和。小黄在旁边跑来跑去撒欢,唯一的小黑嘬着它的乳头吧嗒吧嗒地吃奶。

    小黑和小黄渐渐长大,食量也大起来。每次喂食,食盆还没放下,两个小家伙就迫不及待地扑上来。阿黄总是等它们吃饱了,才慢悠悠地过去享用。此时此刻,我觉得阿黄的日子还是幸福的,哪怕把好吃的让给孩子们,也是它作为母亲,极有尊严又自然而然的选择。有时老爸一开门,三条狗齐齐地迎上去,恨不得蹿到老爷子身上来一个甜蜜的拥抱,那亲热劲儿,比家里的小朋友对外公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后来另一只小黑也被人抱走了,因为阿黄生产以前老爸就答应一亲戚要送一只给他的。眼见只剩阿黄和小黄相依为命了,一天小黄独自跑到外面去,因为贪嘴吃了不明物,竟然死了。如此,阿黄在短暂的幸福之后又变得形单影只,前后不过两月。我不禁觉得它可怜,可它还是那样进进出出,尽职地看守着大门。

    我总是想,如果是人遇到这一连串的打击会变得如何?伤心?绝望?那是理所应当的了。我佩服起阿黄来,这个坚强而伟大的母亲。当我正一直这么想的时候,阿黄竟然病了,病得奄奄一息,一连几天都不吃不喝,给它平时最喜欢的肉骨头也不要,给火腿肠也不搭理。虽觉得生还无望,老爸还是抱它去兽医站打了几天针,医生说原来是阿黄的后代胎死腹中,只能生死由命了。那几天,它一天到晚趴在狗窝里,睁着无神的眼睛,好像连抬起眼睛看一眼都觉得累,让人不忍心看,又忍不住不看。我以为阿黄真的要死了,心里不免黯然。没想到,正在我们感觉无望时,阿黄竟开始找东西吃了,它那骨瘦如柴的身躯竟然又站立了起来。没过两天,它又摇起了尾巴,看见陌生人又恢复了它的大嗓门。

    大伤不倒,大难不死的阿黄,变得更加沉稳而有责任心了,厂房的大门、家里的大门就靠它一条狗守着。每次回老家,我都怀着十分的敬意看它,即使它只是一条狗。这一条普普通通的土狗,它的命很贱,哪怕豪华点称为中华田园犬也并不能给它带来什么荣光,然而我却相信,再贱的命,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它存在的价值和理由。

    记起余华《活着》中的徐福贵,福贵生命中所有的“福”和“贵”都在艰难生活的磨砺中一一涤荡干净。生命的最后,除了那头相依为命的老牛,福贵几乎一无所有,我却觉得那是他一生中最平静富有且最有力量的时刻,因为他还活着,他还能坦然而坚定地活着。没有比活着更美好的事,没有比活着更艰难的事。哪怕老了、病了、残了,也要好好活着,那是每个生命都要完成的属于自己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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