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静波 窗外的蝉声,时轻时重。夜鸟的梦呓,重复着爱的呢喃。阳台的茉莉,像夜空中的星子,芬芳怡人。 夏日即将过去了。 躺在床上,想女儿。 白天一早,打开报刊箱,里面躺着一封英文信。拆开,原来是来自英国某大学校长的信,表扬女儿上个学年取得的优异成绩,希望她再接再厉。 捧着信,感动于异国大学对于教育的如此入微,更感动于女儿的优秀表现。 女儿于去年9月到英国某大学留学,今年7月8日凌晨,当久别的她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楞了一下,白嫩的她什么时候变得像东南亚的土著姑娘?她说,她学的专业,得经常在野外采集数据。 女儿来不及享受久违的家庭温暖,来不及补偿亏待10个月的胃,第二天晚上,就离开家,开始了在鄞州一家环保公司实习和在宁波某大学帮老师做课题的生涯。工作日,女儿或整理评估资料,或奔走各地,进行环保评估,或冒高温在野外取土壤样本。由于勤快,她得到了公司员工的喜爱。双休日和晚上,她伏在大学的机房内,不到半夜不歇息。 我劝她,如果太吃力,辞掉一份工作吧。她摇摇头。在国外申请名牌大学的研究生,除了注重本科的学士学位情况,还注重实习的经历。她虽去澳大利亚做过环保义工,被派往马来西亚夏校交流学习,也参加过几个社团,但这些经历,远远不够。 我边赞扬她,边心疼她。对于女儿,我怀揣着一种永远矛盾的心理,既希望她健康、快乐、轻松,又期待她奋发、自强、优秀。这是否是做母亲的一种通病?就像此刻,我多希望她能留在我的身边,一起聊天、逛街、看电影、品美食,也渴望她惜时如金,如夸父追日。 不清楚,女儿的这种个性,有多少来自于我的影响。常对她说,有理想就得追求,有付出总有回报,青春是用来拼搏等等大词、大话。其实我也迷惘,究竟要将她领向何方? 夜鸟又叫了几声,一声嫩,一声老,仿若母女俩,一个撒娇,一个安抚。那撒娇的小鸟,很快就要长大,飞离旧巢。 回想去年9月,自女儿转瞬离去的霎那起,心里好一阵忐忑。怕她学习、生活不习惯,怕她沾染不好的习气,甚至怕她早恋,辜负我的期望。她很快适应了留学生活,勤奋好学,得到导师的赞美。虽然,我不懂她的大学课程,她却会主动跟我谈起必修课的主要内容,谈起她选修的课程及其原因。对于由英国地质科学家任教、学校规定只允许该国学生选修的矿石课程,她壮着胆,主动与校方沟通,终于如愿争取到了选修的权利。没想到,这种连男生都觉枯燥的课,她竟会取得高分。她用视频给我看她做的笔记,那是一种叫我汗颜的认真,不但字迹工整,且用不同颜色画了许多地质图。这种图,没有美工基础的人是画不好的。而画画,也是她的强项。如果当年她没进重点中学,现在很有可能坐在一所不错的美院读书。一次,她发我一张有着学号和分数的几十人的成绩单,从最低的5分,到95分,其中大量的分数段是三四十分。在英国,40分是及格分。你是哪个?我强压着紧张。当然是最好的那个。我的心,比加了蜜还甜。 女儿是节俭的,常常自己做饭、做面条。即使到欧洲一些国家旅游,费用也是少得不能再少。每次看到她的旅游照,基本都穿同一件外套。我常劝她买些漂亮的衣服,该花的花,该吃的吃,别节约钱。而她却听而不闻。上学期,她在校园的餐馆里打过一份临工,我怕她吃苦,影响学习,坚决反对。她解释,不是为赚钱,是为更好地提高英语的会话水平。这次回来,她用赚来的2000英镑钱为长辈和亲人们买了礼物,她知道我喜欢各种新奇之物,带来了黑牙膏、巧克力、饼干、茶叶、护肤品、钱夹等礼物,还悄悄问阿姨们的“三围”,说是以后替她们买“维密”,把她们感动得稀里哗啦。 上个学期始,女儿已在考虑一年后的申研事项。申研要比填高考志愿烦琐得多,不但要决定今后学习、就业的方向,还要针对各所大学的不同要求,递交不同的材料。女儿大三的学业平均分已达到一等成绩,期望再经过一年的学习,心仪的大学能向她伸出橄榄枝。 我期望女儿能读博。她表示赞同。但有一次,她突然说,妈妈,人说读博太苦,我可不可以做个平凡的人,研究生毕业后,有工作可做,有你在身旁,就行了?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我这个母亲,是高级趣味,还是低级趣味? 索性起来,在电脑上敲下这些文字。也不知道,这是否有意义。只知道,女儿就是我最大的意义。我希望女儿平安快乐,其次才是成才成功,自己的人生自己抉择,只要她觉得值得、无悔。 她在夏天回来,又在秋天离开。离开前一夜,她将暑假的实习工资悉数放到了我的手上。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还是忍住了。人生就是无数次聚散的过程。愿她,多一次聚散,多一份成熟。好想对她说,你是我最棒的女儿,在这个夏夜,为你自豪,千遍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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