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常国 在萧王庙街道后竺村,只要一提起“亭下阿姆”,大家你一句我一言,都会说起这位老人数十年如一日热心为民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她用一根钢针摸准人体穴位“挑痧”的绝活,缓解了数百上千次人中暑的困苦,且从不收费。老人今年初去世,她留给后人的是一个和蔼温柔体贴热心助人的形象。 “亭下阿姆”是40年前从溪口亭下村移民过来的。当年,奉化境内经常发生严重干旱,台风季往往洪水泛滥成灾,为确保农业丰收,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在亭下筑坝建造大型水库。于是世代居住在亭下的村民被分批移民到各乡镇安家落户,“亭下阿姆”一家就是其中之一。她们移民到当时的后竺东胜大队,也就是现在东房自然村,村里人都喜欢叫她为“亭下阿姆”。直到她去世,许多人也不知她姓什么名谁? 多年之后,我似乎明白了人们不叫她姓名,是因为出于对她的尊重,叫她“亭下阿姆”是出于一种亲情。你看,“亭下阿姆”总是天天面带笑容,慈祥可亲,即使一个烦恼人一见她,她就笑咪咪首先打招呼:“侬阿啥起啦(你干啥去)?”这烦恼人早就把烦恼事丢失了大半,也陪着笑脸叫了一声“亭下阿姆” 。 “亭下阿姆”是一个民间“娘舅姆”,家庭或邻里之间发生矛盾,双方争执不下,最后都会说:“阿拉叫亭下阿姆来讲讲看,到底你错还是我错?”而“亭下阿姆”面对双方怒气冲天的架势,总是热情地拉双方坐:“侬啦坐见客(你们坐一会),有啥格闲话讲勿清。”如果是夫妻矛盾,她就会说:“老公苦老婆也苦,大家苦都是为一户人家慢慢好起来。”细声柔音地劝导,融化了夫妻间冰霜;如果同胞之间矛盾,她就会说:“咋会像侬拉格兄弟(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两兄弟),阿哥吃亏了是弟弟享音(便宜),弟弟吃亏了是阿哥享音了,这都是一家人,争啥西?”说得对方都叫了一声“亭下阿姆”后,心平气和地走了;如果是邻里矛盾,她就会说:“邻舍隔壁是长长日脚客,出门就看见,大家画脸擦黑算啥样子?大家打个好,互相好照顾眼,管自家也管人家,贼偷野猫也好省点。吵没啥名件(意思),侬好我好大家好介是真正好。”正因为“亭下阿姆”有如此的为人处事理念,在40年同一房子居住着,从没与任何人发生口角,家里的老伴和子女们,受到她的影响,在村民中同样受到好评。 “亭下阿姆”是“治痧”能手。夏天中暑再严重的人,比如说头重脚轻,四肢乏力,冷热变化不停,食欲不振,她的一根钢针对准人体太阳穴唇穴颈椎穴胸穴背穴膝盖穴手指脚趾穴,挑一下,并一一用手指挤出血水,然后说:“放心吧,侬回到家后就有点爽快了,三个钟头后保证要吃饭又有力气想去干活。” 在过去还是农业生产集体化时,特别是夏天抢收早稻季节,我参加劳动的生产队,往往是半夜一二点起床出工去割稻,到早上完工时八九点钟,太阳似火烧烤一般。可刚才结束的是生产队的活,还有各家各户的活还要继续干好,那就是按人口分发的稻草,必须早上搬走,因为牛要耕田,下午要种下晚稻。我家人口多,每次分得20多堆稻草,每堆起码有50斤,尽管我的身体那时候还好,可与健康人比相差三倍的劳动能力。在这样高温天气下,双脚踩着泥沼般的水稻地,与弟弟一起将上千斤的稻草,一趟又一趟背到远处的河边,几乎三天二头中暑倒地,就是“亭下阿姆”一次次帮我治好的。 她喜欢抽烟,我特意买了一包烟感谢她,可她坚决不收,还说:“比侬身体好的,家里钞票有的,我也没收礼,你要叫我挑痧尽管来。”我被她说得热泪盈眶。其实中暑是夏天的常见病,不论生活环境如何改变,中暑照常发生。那么,“亭下阿姆”到底为我挑了多少次痧,我数也数不清。其实村里的男女老幼大多找过“亭下阿姆”挑过痧,大家一样数不清。 “亭下阿姆”在80多岁高龄时去世,出殡那天,大多数后竺村人从村丧事祠堂到后竺桥北岸公路,长约三百米的路上排起了长队,送她走完人生最后一程,这是从我记事起后竺村里从没出现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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