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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5月31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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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辛万苦脚下踩

——忆拖宁波车

    􀴁毛善良

    我年轻时候当农民,曾经干过很多苦活累活,如打泥墙、砍柴、做年糕、踏瓦泥、叠草蓬、做泥匠、掘毛笋、开拖拉机耕地等。但最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要算拖宁波车,即用手拉车拉货物去宁波。

    记得第一次拖宁波车是在1970年上半年,我才19岁,工分为7.5分,力气有一些,但还不够大。拖宁波车是10分工壮劳力干的活,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向生产队长请求去拉宁波车,当时父母怕我太累也不同意,但最终拗不过我,只好叫我15岁的妹妹去帮助推车。

    那时,我们替地处山区的横山供销社拉车,把在本地收购来的青柴、炭结、毛竹、树木等东西用手拉车运到宁波去。拖宁波车就是靠着一双脚、一双手把几百斤的货物从横山拉到宁波。

    出发前,家里人把最好的点心做好,带在身边当饭吃。当时村里人穷,没有铜钱在路上买,点心是自做的,有芝麻馍团、粽子、灰汁团、米鸭蛋、鸡蛋、年糕等,来不及做的就以冷饭包充饥。一般于上午10时左右去供销社把车装好,即回家吃中饭。饭后约11点半便开始向宁波进发,整个车队有8至10辆车组成。

    横山至宁波(下白沙)足有50多公里路,多为砂石路,且高低不平,陡坡很多。最大的陡坡有4个(达岙岭、响岭岗、江口桥、元贞桥),至于比这小的大大小小的桥坡头有好几百个,尤其是达岙岭,坡陡且长,凭个人之力是上不去的。上坡的时候要二至三辆车相约,一起从岭脚推至岭上,再往返相帮,车子是一点一点斜着向上移,人人用尽吃奶之力直喘粗气。上坡难,下坡更难,下坡时车子后面绑了一个木桩尾巴,用来当刹车。用肩胛背起车杠的前边部分一步一步缓缓地向下面移动,人人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大意。唯恐车速过快,弄不好要“犯野”,即车毁人伤。因为在达岙岭下坡时“犯野”的事时有发生,想起来心惊肉跳。

    到响岭岗陡坡时,个别老手一般都靠预先一股冲力,即未上坡时想办法用力把车子拉到最快速度,这样利用惯性就比较省力,而快到坡顶时再斜着拉一段,往往能一气呵成。但到江口桥和元贞桥时因为坡度大且长度长,一个人肯定上不去,于是只好两人结伴往返相帮推上去。至于其他几百个小陡坡则都是预先靠冲力一个人拉上去的。人人面红耳赤、青筋暴绽,丝毫不敢松懈,凭着个人的毅力和团队之间的互助,得以翻过一个个坡,跨过一座座桥,最终到达百里之外的宁波。

    我第一次拉车时领头的对我们年轻人很关心照顾,预先带了稻草及棉絮,晚上12时在宁波城外永宁桥边上的一个亭子里,大家摊开稻草,铺上棉絮,就在那个亭子里休息三四个小时。睡前大家一起到咸河头冰冷的水中洗一下脚,因为浑身都是汗水,热气腾腾的,所以也不觉得冷。休息至凌晨4时左右,睡梦中传来黄鱼车“嘎咕”“嘎咕”的声音,领头的叫大家快起来,否则要来不及。于是一骨碌爬起,也不洗脸刷牙,人人一声不响拉着车子向目的地下白沙进发。这段路是柏油路,车子拉起来比较轻,比起石子路来真的是一种享受。整整拉了一个多小时,终点到了,于是快速地验货、交货。卸货成功后,两人结对把一辆空车放在另一辆上。有人吃自带的点心,也有人去旁边买大饼油条当早餐。当时一个大饼需一两粮票,三分钱,一根油条需半两粮票,三分钱,一碗阳春面需一角钱,不要粮票,但多数人舍不得吃。吃完点心,一个拉车一个上车休息,5公里轮换一次,直接回家。一般中午能赶到奉化车站饭店吃饭。但多数人还是不去饭店吃饭,直接拉车回家,这样下午3时左右就能赶到家。

    化费时间1天半加一个夜里,回到生产队里记工分36分(算3天),补贴1.5元至2元。我7.5工也记36分。当时年终分配每10分工为1.2元左右,这样算起来,连同补贴拉一次宁波车能赚现金6元左右,真的是太合算了!

    拉宁波车最闹心的是拉鲞篰(竹编的筐),虽然重量比较轻,只在四五百斤之间,可是其体积大高度高,一旦遇到3至4级的风,不管是横风或倒风,很容易连车带人刮倒。

    老一辈中拉宁波车最勇敢的要算许长丰,他有些口吃,但身强力壮,特别会吃苦。有一次,半夜遇到大雪,第二天雪有10多厘米厚,多数人被迫住在宁波不敢回家,他却独自一人硬是踏雪回家,快到家时,草鞋都坏了,最后赤脚走到家,真是一个铁打的汉子!许家村里拉车时间最长的要算许国夫,达20多年。最早有响当当经验丰富的团结协作、互相帮衬的要算许为兴、应阿康、方丁旺等前辈们。当时路况差、车子差,车胎漏气是常事。他们出门都带着板头钳、胶水、锉刀、打气筒、里胎皮、剪刀等,既是拉车手,又是修车匠。

    我虽然只拉过四五趟宁波车,但是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太苦太累了,直到现在还有些后怕。后来我的双腿静脉曲张十分厉害,像一条条蚯蚓分布在两条腿上。尤其是左脚天天奇痒无比,于是常常用手抓,后来抓破了年年烂,甚是可怕。10多年前,我的好朋友既是老村长又是赤脚医生的许阿吉,极力劝我做手术。于是我下决心在奉化人民医院做了手术,开刀结扎20多处,伤痕累累,这是我年轻时拉宁波车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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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化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