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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2月15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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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地久

    􀴁童优佩

    天长地久是一个很浪漫的词语,亲情、爱情、友情,重感情的人一旦生情,总希望能够长长久久。然而希望毕竟只是希望,我也向往着一切美好的东西能够如愿地天长地久,却又清醒地感到——这不可能。

    龙应台的《天长地久:给美君的信》感动了很多人,可是在作者的文字里,感受最多的其实是忧伤和遗憾。“她还活着,可是失智,已经不认得我,不记得我,不能和我说话了。事实上,她已经‘离开’我了。”一个失智的老人,已经失去了和孩子沟通的能力。母亲活着,于她自己已经没有了明确的意义,但,于子女却仍是巨大的精神财富。打开母亲小时候的木头书包,猜测她童年的模样,回忆她年轻时的样子……

    她写下天长地久,其实是告诉大家,从来没有什么天长地久,有的只是当下,只是片刻,过去了就永远都追不回来。

    小时候,由于各种原因,父母之间我似乎跟我爸更亲近些。这种亲近,完全是精神上的。读初中那阵子,爸妈经常吵架。上了师范,离家住宿,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给我爸写了一封信。我自以为我是懂我爸的。

    年岁逐增,不知怎的,却越来越不知该如何跟父亲相处了。星期天,妈妈不在家,两个人坐着,竟无话可讲。平时打个电话,一接,他就问:“啥事情?”有时候明明有事,这一问,问得我突然结巴起来。没事,不敢给我爸打电话。

    单位要填写税务表格,其中一项是父母的身份证号码,我一怔,发现自己竟一个也不记得。打电话给老爸,郑重地写下3302241952……1952、1956年是爸爸妈妈出生的年份,这两个略显遥远的数字在清楚地提醒我,父母老了。

    过去总觉得历史在历史书上,今天在这两个数字面前,突然觉得历史就在自己的眼前,只是这眼前的历史,从未用心关注。

    爸爸小时候挨过饿。大跃进、三年困难时期,爸爸还不到十岁,正是最“贪吃”的年纪,爸爸的故事都和吃有关。

    那天爸爸饿着肚子去余家坝外婆家,竟在路上捡了几个“芋头”。欢天喜地地让外婆蒸熟了,结果吃了以后整个脸都肿起来。后来才想到,应该是中毒了。困难时期,几乎家家饿肚子,连野菜都被挖干净了,谁会把芋头丢在路边呢?捡来的根本不是芋头,是不明植物的块茎。

    二十多岁时,爸爸做事已能独当一面。一次,生产队派他和另一个年轻人一起去外地买种子。出门时,爸爸带了5元“巨款”,另一个年轻人除了钱还带了几斤年糕。到了饭点,他们一起到点心店用餐。那个年轻人拿出年糕让店家加工,店家收了他两毛钱的加工费。爸爸直接花三毛钱买了两个大饼,那时普通大饼可只两三分钱一个。这两个三毛钱的大饼,里面夹了超多的馅料,吃得老爸满嘴流油,啧啧称赞。吃着年糕的同伴,一边心疼着两毛钱加工费,一边羡慕着老爸的大肉饼。那两个大肉饼的美味和老爸当时的得意劲儿,隔着几十年后的时空,依然能在他兴奋的讲述中清晰地感受到。

    爸爸有点大男子主义,爸爸花钱大手大脚,但爸爸从不浪费粮食,那是属于他那个时代的烙印。

    经常回老家,有人说:你真孝顺。其实觉得非常惭愧。也许我也心心念念,但从没具体为父母做过什么,倒是让他们一直替我操心。只有姐姐是用行动表达对父母的关心。张爱玲在《十八春》里写曼桢感慨自己,毕竟一辈子跟在姐姐身后。其实,在对待父母亲人这方面,我也永远跟在姐姐身后,只是,希望不要落下太多。

    1952年,是龙年。我的爸爸和作家贾平凹、王小波同岁。为什么觉得他们比我爸年轻多了呢?王小波去得早,自然是“年轻”了,更重要的,大概是还在文字里遗留着他们的青春热血。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昔日翩翩少年,如今皱纹满脸,何以留住岁月,唯惜眼前。其实,父母的故事,远比其他人的精彩。有空,不妨多听他们讲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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