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前往,车子越往山里开越觉凉爽,身旁绿树枝繁叶茂,鸟儿为躲避夏日的炎热,藏身于密叶中,时不时地伸出娇小可爱的脑袋,朝着不知名处叫唤几声,又马上缩了脖子,回到自己的阴凉世界。过了几道山岭,山脚下的村落清晰地出现在眼前,鲜少到过这样封闭的深山村落,四周的群山错落有致地矗立着,只留下一个狭小的谷底,小村静卧在群山严严实实的怀抱里。没有高大耸立的牌楼,只有一块巨石卧在村口,上书“界岭村欢迎你”六字,透露着简单纯朴,这里便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小桥、流水,村子飘散出山外水乡的几分风情来,两条溪流穿村而过,给了这个小山村独特的意象。这两条山溪对于界岭村而言,大抵就像长江黄河至于我们中华大地的意义一般,同样是依水而起,同样是顺水穿流,只不过这里更精巧直观并更具诗情画意。 溪流里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子,青的,白的,圆润润的,带着尖角的,随意地躺在溪流里,任溪水从身边、身上流过。溪流不断冲击着沙石,虽然比不过滔滔大江激起千层浪,却也能发出一串接一串的清脆叮咚声,这也算是溪流自己的一种悠然态度。看着这清澈见底的溪流,玩心大起,便脱了鞋,将双脚浸入溪中。双手掬一把溪水,拍在脸上只感觉清凉透爽,怡人心情。全身的乏意在这一刻便消失不见,只感觉一种清凉之意涌遍全身,不知不觉地竟有了些许的困意,一阵阵凉风吹拂着脸庞,身旁的溪流潺潺地带着我向远方流去。 当然,演绎小村几百年历史的,不是山神云怪的传说和枯树奇崖的故事,而是笨重而辛勤的砍刀、锄头和单调却温馨的炊烟。对于拿着相机陌生的到访者,这里的人总有一份好奇和探究,但这探究也仅限于眼神而已,保持一定距离地观察着,没有人来打听我们来自何处,更没人问翻山越岭跑到他们这儿是来干什么的。 村委会就在山溪旁,一幢简单的小楼。进门便看见几位村民围着村主任说事。得知我们来意之后,村主任便介绍起了村子的情况,这里的毛氏先祖由岩头迁来,村里有一座龙池岗庙,山上有古松树群,三四个人环抱不过来,村里原先有造纸厂,因保护环境需要关闭了,现在年轻人都出门了,剩下的都是老年人,靠做些手工活补贴家用……说起村里的事,朴实好客的村主任滔滔不绝,眼中有光。 “卖土豆、洋葱咧……”一辆小货车驶进村子,车上的扩音喇叭打破了小村的宁静,不消一会,几位步履蹒跚的老年人缓缓地从家里走了出来,“给我30斤土豆和5斤洋葱。”“好咧,大爷你前面带路,我给你背到家里去。”说话间,商贩已扛起一麻袋土豆,径直跟着大爷回家去了,见我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眼里有疑惑,商贩好似习以为常般憨厚地笑了笑。朴实的笑容让人心中不免触动,这本该是一场简单的买卖,却透露出来了令人动容的温情来,这里居住的大多是身单力薄的老人家,外来商贩在售卖时自觉提供的送货服务,无疑解决了老人们的一大难题。 房子大多建在溪流边,有的人家房屋虽是老式样,大门却是铝合金的,安装了太阳能,并且有防盗装置,看来小村已经与山外的世界联系在一起了。本想着这样一个山乡小村,该留存着不少古建筑,奈何转了一圈,除了那座名为永丰的清代石拱桥外,几乎不见其他,那些风雨飘摇的两层木质结构老屋,大多为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心中不免纳闷,无意间在村委会墙角一处瞥见了一个不太显眼的纪念碑,上面刻有一篇名为《英勇的界岭村自卫队简介》的文章:“抗日战争时期,日寇调防部队路经我界岭村时,村自卫队奋起杀敌,凭数支旧劣步枪正面与日军展开激烈斗争,终因武器相差悬殊、寡不敌众未能取胜,但也使其狼狈不堪,四处逃窜,日军最终恼羞成怒实施报复,我界岭村民房几乎被全部烧毁……”原来这个小山村还有一段如此壮烈又可歌可泣的抗战历史,着实让人意外又敬佩。 “界岭界岭,起床三条岭,要走哪条岭,随你自己认……”在这个大山深处的村子内,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哼颂村里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这首顺口溜,意思是在界岭村四周环绕着寒峰岭、猪头岭、张家岭这三条山岭,分别通往大堰、新昌和岩头,过路人想去哪就得走相应的山岭。光绪《剡源乡志·山类》中也有载:界岭旧系剡源、连山两乡分界。可见这界岭村在旧时也是一个相当重要交通要塞。 如此,真该庆幸,在这个盛夏幽深的小村里,我读出了溪水的清澈、风起的微澜、夏花的绚烂和那历史的壮丽……而后,盛夏一切辽远而宁静。 陈培芳 七月初时,还与好友调笑,这眼看着夏季都过了,天气还是如此凉爽,之前早早买来的夏装怕是没机会穿了。不曾想这话说了没几日,暑气便气势汹汹地来了,来得让人无所适从,“要不去找个深山小村玩玩水?”好友盛情相邀,于是在奉化地图上找了半日,终于确定了目的地——界岭村。 小名片 界岭村隶属于溪口镇,位于岩头村南4公里处,全村总户数350户,人口850人,村域面积约7.8平方公里,其中山林7800亩,耕地702亩。界岭旧系剡源、连山两乡分界岭,村名由此而来,村民以毛姓为主,约在清中叶自岩头迁居至此,另有张、王、仇等姓。村民以外出打工为主,另有毛竹、雷竹等经济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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