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A4 上一版3  4下一版
标题导航
dlrb
 
2019年08月07日 星期三  
3 上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乌竹林的幸福

    王海波

    乌笋干炖猪肉,前几天餐桌上又见家族传统菜,情思所牵,向记忆深处延伸——依稀又见故乡老屋后面的那一小片乌竹林……

    说那片乌竹林小,是因为从我有记忆起,历经几代它始终被控制在原来所拥有的那一间屋面地儿,无论岁月怎么匆匆,乌竹林依旧,它们几十年不变,生生不息地为主人奉献着一片青绿,一份鲜美。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承载的是苏大学士的超凡脱俗。为生计奔波的一介老农在自家的屋后栽种这样一小片乌竹林,自然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一次偶遇,随缘自在罢了,真要觅其缘由,那可能就是因为乌笋的味道较其他种类的竹笋要更好些,在家人的下饭菜里可以多增一份鲜美而已。

    我的老家在偏远的山区,虽然现在已是公交直达,村民也是衣食无忧,但在几十年前的过去,日子同样清苦,餐桌上的下饭菜都是地里种的,山上挖的,即使偶尔有肉有鱼,那肉也只是自家养了一年的猪卖了时,被杀后剩下零碎;那鱼也只是在溪水中,想方设法捉回来的战利品。因此一到乌笋生发的季节,临做饭时,奶奶就会拉着我去乌竹林里找乌笋。我人小,找不到乌笋,有时即使被自己的小脚丫踢着了,还浑然不知,此时奶奶就会笑着对我说:“这叫‘笋花眼’,是乌笋在与囡囡捉迷藏呢!”因此平凡的乌笋在小小的我心中蒙上了浓浓的神秘色彩,一旦发现,就会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起来。

    乌笋并不多,即使如此,奶奶也绝不会一次性消费了,只挑出几株来,切成细细的丝均匀地铺在一大碗咸菜上放在羹架上蒸,余下的笋剥壳洗净,整株围放在大碗旁,下面的饭烧熟了,蒸在上面的咸菜和笋自然也熟了。每每此时,我看着四周冒着热气的锅盖,闻着饭香中萦绕的笋的清香,总会生出一嘴的口水来。奶奶就会过来安慰我:“囡囡乖,等爷爷回来就开饭,吃笋丝!”我闻言后便会乖巧地搬上一把小板凳坐在屋檐下,期盼爷爷回家。一旦发现爷爷的身影,就会欢呼雀跃,一边跑进屋向奶奶报喜,一边积极地擦桌子放碗筷,只等开饭……爷爷坐定后,铺有乌笋丝的咸菜也上桌了,舀一勺带两三小段乌笋丝汤,嘘几下,入口细嚼慢咽,那叫一个鲜!整株乌笋被奶奶拿去晒成干,备着用来招待客人,但一年中也有一次的破例,那就是杀猪那天的晚餐,奶奶会端上一大碗乌笋干炖猪肉,让全家人享用。

    乌竹林的幸福远不只这些。竹林是鸡的乐园,养鸡生蛋是最好的,虽然积聚起来的蛋大多在亲朋间礼尚往来中被奶奶送掉了,但一些特殊的日子,如家人中谁的生日到了,谁的身体需要补充营养了,奶奶就会拌上葱炒上两个蛋给我们。

    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我的童年几乎是在爷爷奶奶家度过的,与这片乌竹林结下了很深的感情。冬天摇一下竹竿,抖落一整片雪花,冷丝丝地钻入脖子给人一个激灵;秋天,踩在一地的竹叶上,透过枝头仰望天空,没有了原有的空旷,却平白多了一份悠远和神迷;夏天晚饭后,爷爷奶奶时常带我去乌竹林边乘凉,爷爷会熏一把艾草,然后躺在一把竹躺椅上,抽一杆老烟,享受一天中难得的清闲,奶奶会摇着蒲扇坐在竹椅上给我讲故事,芦衣顺母、卖狗嫁女……直到我酣然入眠。

    几十年过去了,世事多变,爷爷奶奶已相继离开了我,乌笋干炖猪肉也演绎成了我们家族的传统菜,但再也感觉不到当年的那种鲜香了,记忆里的个中滋味永远烙在心底,成为我灵魂深处最温暖的依恋……

3 上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奉化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