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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11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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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走故乡和他乡,“老漂族”为子女上演“双城记”

    记者 康新欣

    故乡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个太过厚重的词,它承载着人们心底最深的感情,对成长的回忆,对家的眷恋。安土重迁、落叶归根,是千百年来国人亘古不变的念想,不管离家再远,每逢中秋、春节这样团圆的日子总要不远万里地回家,更不用说在外打拼了几十年的人,思乡的心会随着年月增长更甚一分。然而并非所有人都那么幸运,可以在家乡安度晚年,也有人不得不因为生活因为子女背井离乡,来到异地他乡,开始另一种生活。“老漂族”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老漂族”是指为支持儿女事业、照顾第三代而离乡背井,来到子女工作的城市的老年人。他们在城市里生活通常没有朋友,内心十分孤独,想回家乡却又放不下子女。本期每周关注,记者走近“老漂族”,了解他们的生活与现状。

    “子女幸福我就满足了”

    施常群来到奉化已有13年,2006年她跟丈夫从安徽老家带着两个双胞胎儿子一起来到宁波打工。最初是在姜山工厂里做机械抛光工作,后来辗转来到奉化,住在力邦社区,这一生活就是13年。

    2011年,施常群的孙子和孙女相继出生,为了照顾孩子,她跟老伴陈习年两人双双辞去了工作,一心在家里带孩子。“儿子跟儿媳妇都要挣钱养家,娃娃没人带只能由我们帮忙。”施常群说,自从孙子出生后就再也没有去上过班了,一是身体不好,另外也希望能尽自己的力去帮助子女,在经济上无法给予照顾,希望在生活上可以减轻他们的负担,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带孩子虽然辛苦,但看着孙子孙女稚嫩的脸庞,夫妻俩的内心是喜悦的,两个孩子的到来让他们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在他们住的力邦小区同龄人群中,基本都是像他们一样过来帮子女带孩子的,来自全国各地的都有。

    两个孩子上了幼儿园后,陈习年在家里耐不住寂寞,又找了份工作开始上班。但是施常群的身体已经无法再长时间劳累,所以只能在家里休息。她在奉化没什么朋友,在奉化10多年,对周围的人也并不熟悉,只有三两个朋友稍微说得上话。“有时候她们会叫我一起出去逛街,去外面走走也挺好的。”这种时候,施常群一般都会欣然答应。“以前有一些熟悉的老乡,但是后来也慢慢走了,有的人在奉化不习惯就又回老家种地去了。”如此一来,能说话的人就更少了。

    施常群最大的兴趣就是在手机上唱全民K歌,有时候一唱就是一两个小时。除了接两个孩子放学,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独处,几年的时光已经让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虽然有时候会感觉寂寞,但是施常群内心还是满足的:一家人都在奉化生活,老家没有了牵挂。在奉化10多年,当地的方言已经能听懂大半,周末或者节假日时,会与家人一起去宁波周边走走。东钱湖、新昌、溪口、杭州等附近地区他们基本都去过。说起游玩,施常群能一一道出自己走过的路,想起那些经历她轻轻笑道。社区里遇上节日还会有活动,“儿童节的时候,社区还给我孙子孙女发了学习文具,很感谢社区里的工作人员。”

    去年,她的两个双胞胎儿子还在奉化买了房。奉化是个很宜居的城市,他们一家人在这里生活了10多年,如今又在这里买了房,打算做个真正的新奉化人。施常群说,现在的生活自己已经很满足了,子女幸福、家庭和谐,只希望自己的身体能更好一点,不要给孩子们增加负担。

    图为施常群的孙子孙女。

    “希望早日解决就医难题”

    国庆节到来前,赵玉华跟着老年大学组织的活动去安吉旅游了2天。赵玉华退休后的老年生活并不孤寂,反而过得有滋有味。赵玉华的祖籍是辽宁,在她小时候跟随父母一起来到了宁夏生活工作。2008年时,赵玉华从教师岗位上退休后跟她老伴两人来到奉化跟女儿一起生活,为了能够上老年大学,同时把自己的户口也迁了过来。

    宁夏的天气干旱,初到奉化时,她并不适应南方过于湿润的气候,以前也只在书上或网上了解到南方的冬天又湿又冷。刚到时,赵玉华经常问周围的人奉化的冬天有多冷,或是夏天有多热,直到自己真正经历过,才有了切身体会,“南方没有地暖,但所幸大部分室内有空调,冬天的时候就在空调房里也不会觉得太冷。”赵玉华说。

    在老年大学,赵玉华报了一个太极班,平时经常会约着同学一起打太极或跳广场舞,不仅丰富了生活,还锻炼了自己的身体。2017年时,赵玉华参加了奉化城市运动会开幕式上的太极表演,为了将节目效果发挥到最好,她跟着大家一起练习准备了3个月,丝毫不敢懈怠,最后演出完成得十分出彩。

    但在老年大学,她发现跟奉化当地人的交流有点困难。奉化方言和北方的口音相差太多,她经常参与社区里的活动才稍微了解一点奉化话,有时候参加会议也是靠着自己的猜测才大致理解会议内容。为此赵玉华打趣道:“要是老年大学里有个奉化方言培训课,我一定第一个报名。”

    除了在老年大学的业余生活,她还积极参与社区组织的活动。赵玉华是名老党员,社区的公益行动、捡垃圾、各种宣传……经常可以见到她的身影,只要有需要,她都会积极参加。

    但是赵玉华的身体并不是很好,需要经常去医院看病检查。这也是她在奉化生活遇到最头疼的事:医保无法报销。以前医保在宁夏,要报销只能去当地的人社局,而且仅限住院费用,十分不便。上两年她得了肺炎,在宁波看病花了1万余元,只能由自己承担。今年年初赵玉华特地把医保迁到了奉化,但是后来发现门诊就医仍然需要自费,因此她最希望的是异地医保结算能够早日解决。

    赵玉华的女儿和女婿都在波导公司上班,平时工作非常忙,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她跟老伴就负责在家收拾家务、做饭、照顾外孙,把家里打点妥当。节假日时,老两口也会跟着子女四处旅游,一家人一起走过了许多国家与城市,对于他们来说,生活已经十分满足了。但是她的父母与姐妹还在宁夏生活,这也是让赵玉华放心不下的地方,每隔一两年,他们一家人就会回老家去过春节,看望老人。有时候家乡有喜事,他们却因为相距太远无法参与其中,只能看着手机感受家人的喜悦,这也是让她觉得遗憾的事。

    图为在打太极的赵玉华(中)。

    “要是能学会说奉化话就好了”

    2007年,刘创华独自来到奉化帮儿子装修新房,那是他第一次与奉化结缘,短短的4个月里,他在照顾装修之余,把奉化的大街小巷都跑了个遍,第二次来奉化已经是在2年以后了。

    刘创华今年66岁,在退休前他是一名文字工作者,其中,在湖北老家的报社工作了近20年。尽管已经离岗休息,仍然保持了写文字的习惯,喜欢在自己的博客上写一些所见所闻,其中也包括奉化的风土人情。

    2009年,刘创华退休后跟老伴一起来到奉化,跟成了家的儿子媳妇一起生活,并准备照顾孙辈。这一来二去,夫妻俩至今已在奉化生活了10年。平时得空无事的时候也会骑着电动自行车四处转悠。“我们在奉化生活其它都挺好的,就是精神生活欠充实。”刘创华说,虽然已经在奉化10年,但是当地的方言却一点都听不懂,有时候小区里别人在嬉笑聊天,自己想加入其中却是心有余力不足,能聊得懂说上话的朋友更是寥寥。

    刘创华平时喜欢拉二胡,有一次他老伴游金红认识了同一小区正在上老年大学的老人,老伴觉得他有时候在家待着也是无聊,便特意请那位老人带他一起去上课。但是在老年大学他发现身边大部分人都用方言交流,甚至老师上课也用方言,刘创华懵懵懂懂地旁听了一节课,到最后什么也没听懂。更何况老年大学也不会招收他这样的外地老人。从此,便没再去了。

    后来,他也曾下决心要学奉化方言,还专门去书店买了本《如何学讲宁波话》,他对着书里词汇句子学了一阵子,遇到不懂的会请教别人,结果出去按照书上学的跟人交流,对方却一句都听不懂,他自己也感到很搞笑。

    在奉化生活多年,刘创华不时会回老家待上一段时间,家里还有一个80多岁的老父亲,让他颇为牵挂。一开始他还会坐火车或飞机来去,后来便干脆选择自驾往返,从奉化到湖北洪湖老家,约1100公里的路程不走高速一般需要两三天时间,他沿着省道一路向西,既能打发时间,也能一路欣赏途中的风景,随时停车随时休息,也别有一番趣味。

    有时候在手机里他会跟一些老朋友聊起各自的近况,他发现大部分同龄人的情况都很相似:在天南海北地帮子女照顾孩子,上海、北京、杭州……既有在大城市定居的人,也有在小县城像他一样的情况。在大城市生活,娱乐生活丰富,老同学老同事们除了带孩子,业余生活也蛮充实的。而对比自己,他说:“在奉化这地方,离宁波中心城区较远,提供给外地老人的活动空间小,要是让生活更加充实一点就更好了。”刘创华表示,近两年认识了一些“同路人”,日子便好打发一些了。

    随着这些年奉化市政建设的飞速发展,各方面都有很大的改善,他对在奉化的生活是满足的。地方虽小,幸福指数却不低。作为东部沿海地区,不管是经济还是人们的观念都比老家要先进。刘创华常常会将两地进行对比,观察奉化的点点滴滴,了解当地的人文情怀,但心里又总惦记着自己的老家。

    他说,这种“两头跑”,两地都有家的感受其实也还是幸福的。只是等孙子再大一点,如果自己和老伴的身体都还好的话,或许在老家住的时间要多一些、长一些。

    图为刘创华夫妇。

    记者手记

    “老漂一族”的情和难

    康新欣

    每一座城市里或多或少都有“老漂族”的存在,只是他们这个群体的存在太过弱势,以至于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但其实这些老人也跟那些随着父母在外漂泊的孩子一样需要人们关怀,去留意他们的需求。

    在采访中,记者发现“老漂族”其实大部分的需求是相似的:虽然物质生活上不需要过多担心,但身处异地他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没有什么朋友,精神方面和娱乐生活匮乏。若是来到与家乡文化差异较大的地方,与当地人的语言交流也成问题。就如刘创华与赵玉华一般,虽然在奉化生活了10年,却至今听不懂奉化方言,这或多或少会影响到他们在这里的融入感与归属感。

    此外,最让他们在意的还是就医问题,老年人的就医次数要比年轻人多许多,但大部分“老漂族”的医保还在原户籍地,只能看病后回老家去报销,来回的路程远不说,且耗费精力与时间。因此大部分“老漂族”看病所需的支出比当地人多很多。对于异地生活带来的不便与不适应,有的老人想回老家,但又担心子女的孩子无人照顾,而陷入两难的境地。以上问题其实是许多“老漂族”目前的生活现状。

    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此前发布的数据显示,中国现有随迁老人近1800万,占全国2.47亿流动人口的7.2%,其中专程来照顾晚辈的比例高达43%,此外还有部分流动老人是为了与子女团聚而自行异地养老和务工经商。对于这部分庞大的人群,其实我们应该给予更多的关注。一些相关部门与社区应做好相应统计工作,了解自己城市目前这一人群的数量。对于他们遇到的语言交流问题,可以提供相关方言公益教学课程,既能帮助外来老人学习奉化话,也有利于奉化方言的传播与保护。

    而就医方面的难题,则需要更多时间去完善。虽然目前这一问题没有完美的解决方式,但是整个社会却是在为此努力改善。如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异地门诊联网结算的发展就是一大进步。市民只要到就近的医保经办机构办理异地居住就医备案,便可享受门诊就医社保卡直接结算,为市民异地就医提供了很大便利,至少对于长三角地区的“老漂族”来说一定程度上解决了他们的就医难题。对于其他地区的“老漂族”,相信在不远的未来也会有这样的发展与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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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化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