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实

    小时候第一次知道城西岙，是那句“城西岙老虎隔头跳”的童谣。而第一次去城西岙则是小学里组织的“小秋收”活动：上城西岙后山去采集橡树子。

    出城西门行不过六七里，一条由卵石铺成的石子路直接通向城西岙村。城西岙给我的初次印象：一棵巨大的古樟树耸立在村口，走过一条斜坡进村路，散落于竹林绿树丛中的各家烟囱正冉冉升腾起炊烟，弥漫于村落的上空，形成了一片淡淡的蓝色烟云。村后是高峻的“里坞塘”山头，成片成片的毛竹林在山坡高处上随风摇曳起伏着，几株红叶秋枫点缀于竹林之中。城西岙带给少年的我的第一印象美极了。

    此后，我便很少有机会再去城西岙村了。人们对城西岙村印象最深的，就是该村出产的两样特产，大凡城里厢人或者大桥人都知道的，城西岙的“黄泥拱笋”和“条帚”。城西岙拥有大批毛竹林，临近过年时是城西岙冬笋大量上市之时。城西岙的冬笋与其他地方冬笋最大的不同在于其盛产“两头尖”，嫩黄的笋壳紧密包裹着形似弯月的笋肉。一般，大的一株有半斤多重，小的亦有二三两重，而且出肉率极高。此外，城西岙冬笋有着其它产地冬笋比不过的鲜美度。无论是佐以鸡汁炒年糕或者炒菜，笋丝皆是脆爽鲜嫩，或者与咸齏同煮，就是城里厢人最爱的咸齏笋丝汤，那份鲜美，令人喝了还想再喝。

    如果说，城西岙冬笋是城里厢人过年必备蔬菜之一的话，那么开春后城西岙“黄泥拱笋”的大量上市，就是城里厢人和大桥人最大的季节口福。城西岙产的“黄泥拱笋”有很多优点。其一便是是笋粗壮，大的一株有四五斤重，小的也有一二斤重；二来则是笋肉肥厚，笋节嫩白。城里厢人最喜欢用城西岙“黄泥拱笋”烤五花肉。猪肉的油脂渗入到笋肉中，毛笋的鲜味浸入到五花肉中，相得益彰的荤素结合，加之酱油染色，形成的油红外观足以迅速诱发人们对它的食欲，而传统烹饪带来的味蕾冲击，绝对能让人欲罢不能，停不下筷子。

    当然，奉化人对城西岙“黄泥拱笋”的吃法中还有很多“花样”，能做成“咸齏卤烤笋”“油焖笋”“清汁笋”“盐烤咸笋”“笋片回锅肉”等。原先这些时令菜肴都只能在上市季节吃到，后来人们学会了自制罐头，用大口玻璃瓶一装，加盖后用压力锅消菌杀毒，就能做到长年保存，随时可吃。近几年，还出现了锡袋真空包装，解决了玻璃瓶易碎，邮寄运输的难题，也解决了那些远在他乡的奉化人对家乡美食的思念之欲。

    城西岙村另一特产是“条帚”。大桥人都晓得，城西岙“条帚”比其它地方的“条帚”都要“禁用”。城西岙“条帚”的最大特点是扎制轻薄，外形紧实漂亮。一把好的“条帚”，所用的毛竹梢需耐扫而不掉毛，而城西岙的“条帚”就能做到用到不能用时还不会散架。我曾经听城西岙人讲过，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把竹“条帚”，能否扎制紧实耐用，使用起来还能轻便，凭的是长年积累的工艺和经验。扎制“条帚”紧密并且不散架，关键在于扎把的竹篾，这竹篾需采用当年的嫩毛竹，砍伐后浸于溪坑流水之中，浸上个大半年，待竹汁浸出后才能劈篾，这篾也只能用最表皮那层带青篾，这样的篾既具有韧性和柔软度，还不会发霉，被虫蛀，是扎制“条帚”的最佳之篾。

    近年来，市场上的正宗城西岙“条帚”已很难寻觅。随着人们住宿条件的改善，适用于清扫天井走廊的竹“条帚”，也已渐渐退出了高层住宅的居民家。记得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三五毛钱就能购得一把城西岙“条帚”，如今不是正宗的城西岙“条帚”的市场售价都要二三十元一把了。

    早在多年前，为了方便出行，相当多的老城西岙人已经陆续迁居到了三溪村西面的新城西岙村。最近，我特地骑电动车去了一趟老城西岙，只是原来的卵石路早已不见，已被宽敞的水泥路所取代。只有高大的香樟树依旧挺立在村口，而村口那座庙前仍有老人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