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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7月02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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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塔的夜晚

    江幼红

    梅雨时节的天,潮湿,燠热。气象预报说傍晚开始便有雨,然而直到天色黑透,雨还是没有下。

    也许这样挺好。前几天,沙龙的资深参与者沐小风曾担忧地说,也许疫情原因吧,今年参加沙龙的文友少了。不下雨,就会给人们赴第164次的约会多个理由吧?

    七时前后,长桌边的座椅慢慢被填满。“在旧货市场,我淘来旧药罐,它能否还原出一个未患风湿病的母亲?我淘来的旧罗盘、眼镜和烟嘴能否拼凑出一个已经离开的父亲?”

    这个夜晚的沙龙由一首《旧货市场》开启,在诗歌作者高鹏程的回忆和描述中,投影中白底上粗犷的黑字,慢慢柔软、饱满,如一撮干瘪的茶叶经冲泡,还原出生命的痕迹、往事的温度和尘世的纷纭。而隔着时间的距离,顺着文字的脉络去体味这一切,恰和此时隔帘传来的蛋糕的甜香和稚童翻阅图书发出的脆问一脉相承,有熟悉的新鲜,不是打动,而是触动。

    话题顺着熟悉的新鲜走向《理想塔》。《理想塔》是我区作家虞燕今年出版的中短篇小说集,与书名同题的短篇小说受到了诸多关注,今夜依然。有人喜欢里边展现的活色生香的生活场景,有人被黑嘴唇、小月这样被生活磨砺着却向着理想奔跑的小人物的努力折服,有人为江冬和老侯头的相遇庆幸,有人在《一号码头》的散文版与小说版之间流连顾盼……

    至此,话题的主干萌发出无尽的细枝:什么是好的小说?怎样做一个好的小说作者?小说需不需要使命感?从哪里获得小说的人物和情节?思绪发散,观点纵横。有的说作者要有悲悯的情怀,作品要有道义的担当;有的认为作者应该摆脱道德感的束缚,作品要尽可能忠于人物的特质。有的说,作者要不断地突破自我,打造多彩多姿的风格;有的认为作者要慢慢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

    但无论有多少不同的观点,不同的意见,大家有一个没有争议的共识就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创作者要有对生活的观察力。这种能力有不自觉的,天生的洞察力,但更多的是后天的有意识的培养。如虞燕所说:“我喜欢看人,外出吃饭,旅行途中,那些人的动作、表情、语言会烙印在我的脑海深处,像个仓库,当某个成熟的时机到来时,他们就各就其位。像那个黑嘴唇,就是我印象很深刻的心脏病人,我很想写个关于她的故事,但直到《理想塔》动笔,她才走进我的笔端。”

    就着这段话,我再度审视了今晚沙龙的参与者。这里有长者,有幼者,有故友,有新朋,有慷慨激昂者,有默然聆听者,有有始有终的铁杆粉丝,有迟来早去的匆匆过客。看着看着,我觉得这些人都在一个塔里,一个叫文学的理想塔里。因与之有缘,素昧平生的人们得以齐聚一室,共一张桌,分一盏茶,海阔天空一个夜晚,忘却燠热的梅雨,忘却等待一场说下而未下的雨的焦灼。

    两个小时倏忽而过,参加沙龙的人络绎而出散入暗黑中,成为芸芸众生中面目恬淡的一分子。回眼凝望,三味书店的灯火依然璀璨,那些恬淡的面孔在灯光下的闪亮仿佛还在眼前。那是同一张面孔呀,好像又完全不同。

    半路上,盼望已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落在车窗上,砸得粉身碎骨,隔着玻璃和车内的音乐,碎得了无声息。这个世界上大概每天每小时每分钟每秒都有一些东西在这样子了无声息地消失吧?动物、植物、人类文明……那些非遗名录,有多少项目已名存实亡?归结到文学,很多年前“文学已死”的观点已经抛出,但到今天还没有成为现实。文学到底会不会死?这大概和地球会不会爆炸是同类型的问题。也许会,也许不会。会是因为一切皆有可能,不会是因为人在生活之外依然会追求一种高于生活的东西,比如文学,以及为之构建的一座理想的塔,遮挡人世的风风雨雨。愿这座塔能坚固些,宽广些。像杜甫笔下的“广厦千万间”,庇护起世上这些有所追求的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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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化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