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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6月10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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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畦茼蒿花

    南慕容

    “我对五月所有的幻想,只是一畦茼蒿花那么简单。”这是我在一首题为《五月》的诗中的开头一句,实在惭愧,在写这首诗之前,我并不知晓那在篱笆的角落里开得灿烂的金黄色小花原来就是茼蒿菜开出的花朵。

    那是五月的一天,我和女儿去农庄外面的村道上散步。水泥浇筑的村道宽阔,一边临溪,一边是沟渠、田野和果园。暮春之际,繁花落尽,虽然田野上菜蔬葱绿,瓜果初绽,一片生机盎然,但没有了四月里夹道的缤纷桃李,视野所到之处,总觉缺少了一点明丽。听说朋友所住的另一处民宿里,有几棵石榴树,“五月榴花照眼明”,我赶紧招呼乘着滑板远去的女儿。女儿在一处农舍的篱笆前停住了,惊喜说:“小向日葵!”

    去年夏天我曾带她去白岩山的风车公路,公路两旁成片的小向日葵开得灿烂,而间隔百十米,白色巨大的风车在青色的群山麓里一眼望不到头,蓝天白云,遍地黄花,大风车高耸入云,小向日葵洒地成金,这种视觉上的落差带给我极致的美感。但现在才五月,小向日葵的花期是七到八月,夏天还未来临,女儿肯定看错了。

    “莫非是小雏菊?小雏菊的花期是三到六月。小雏菊有很多颜色,黄色的花语代表着和平和希望。”这时,我的脑海里蓦然掠过韩国电影《雏菊》的画面,一身白衣的全智贤在一大片黄色雏菊的花海中奔跑,风扬起黑色的发丝。

    “明明就是小向日葵嘛,咦……不对呀,小向日葵没有这种黄白相间的花瓣。”女儿把滑板放在一旁,慢慢蹲下身子。

    篱笆旁,几个平方米的一小畦田垄。黄白相间的圆盘状花朵点缀着绿色的枝叶,微风过处,那些圆盘被分成了一条条柔弱纤长的细瓣,恰如展翅欲飞的蜻蜓。

    “这好像也不是雏菊。雏菊的花瓣是蜷曲状的。农舍的主人把它种在篱笆旁,显然是为了方便取用,你看那仔细修整过的田垄,所以最大的可能应该是一种蔬菜开出的花朵。”说来惭愧,每天食用着数种蔬菜,但我几乎不知道那些蔬菜的花期。最后借助于手机上一款叫“形色”的软件,才知道那种容易跟小向日葵、小雏菊混淆的花叫“茼蒿花”。原来它也是属于菊科的,怪不得我会把它错认为小雏菊。

    我并非没见过茼蒿花,那些经常食用的蔬菜,它们的花期我也遇见过,只是被我忽略了。当它们在田野里开得放肆,我们只管把赞美给了那些“芳名动天下”的鲜花,殊不知即使是最普通的蔬菜也可以有这么美丽的花朵。

    因为茼蒿花的点缀,原本灰暗朴素,再也寻常不过的村舍篱落忽然变得华丽亮堂起来,虽没有蜂蝶招惹,但自有一股雍容缱绻的气度,犹如门前小溪里散漫的流水。谁说春天已经走了?谁说火红的榴花将带来炎热的夏天?看那一畦茼蒿花,它缓慢而又平静的步履,足以让流水回头,像是对人间一种深深的遗忘。

    是的,遗忘。它一定是遗忘了万紫千红的仲春,一定遗忘了被戏台接管的四月的田野,一定遗忘了走马观花的世人,才在这不那么惹人注意的时令,不那么惹人注意的角落,自顾而不自怜地开放,殊不知,一旦开放,就成为春天的绝唱。

    “我知道小向日葵的花语是爱慕、忠诚和沉默。那么茼蒿花呢,它应该也有自己的花语吧?”女儿问。

    “丰富。但我给它想了另一个词语,叫富赡。”

    女儿采了一束茼蒿花,滑板在村道上迤逦而去,茼蒿花才不在意滑板上的少女把它认作小向日葵或雏菊呢。内心富赡的人从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就如茼蒿花,只要给它一径篱落,就足以让人对整个五月的幻想都变得那么单纯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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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化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