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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5月26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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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艺术浅探

    葛淳 王文博

    《诗经》是中国古代诗歌的开端,其内容和形式都对后世诗歌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诗经》是写人的文学,在其中出现了大量自然景物的描写。自然景物与人的融合是《诗经》的显著特点。自然景物往往用于描绘人物形象、烘托整体氛围等。作为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许多自然景物与人的交融都有独特首创性,这既是古代劳动人民想象力与创造力的体现,也是后世诗歌灵感的源泉。

    美人与自然景物的交融

    ■ 月下美人

    月是古代诗歌中非常常见的意象,月光是纯洁、美好的,也是清冷、凄婉的,月往往寄寓了诗人的情思。美人同样也常出现在诗歌中,并且往往带有某种不尽意,或是爱而不得,或是思而不见,使美人蒙上一层哀婉的面纱,更让人感动。月与美人这两个意象的首次相遇就是在《诗经·陈风·月出》中,这一创造性的融合为以后的诗歌提供了源源不绝的灵感。

    每章的第一句都是写月色之美。“皎”“皓”“照”三字,写出了月亮的皎洁、明亮及光照大地的特点。写月色之美,以比衬少女之美。每章的第二句,均写少女的容色之美。“僚兮”“懰兮”“燎兮”分别写女子的美好、妖冶和明丽。每章的第三句,均写女子的身段体态之美,“窈纠”“懮受”“夭绍”都是形容女子体态的曲线美,前面的“舒”字,表示美女行步安闲、端庄,在动态中描写美女行动时的曲线美。每章的第四句,都是写诗人自己因爱慕此女而不能自宁的感觉,表现出诗人对“佼人”的热烈追求和因可望而不可及而产生的烦躁与不安。

    诗人有意将美人置于月光之下,月光和美人交相映衬,使女子的容色之美与体态之美,融入朦胧月色之中,使“佼人”增加了一层神秘感,具有一种朦胧状态的美。明月与美女相映衬所构成的意象与境界十分丰富。我们可以想到,这位姑娘之所以值得爱慕与追求,不仅有如花似月的美貌,还在于有明月般纯洁的心灵。姑娘虽然像明月一样美丽,但却像天上的明月一样可望而不可即。诗中“劳心悄兮”等每章结句的描写,正印证了这层关系。更有另一种理解认为月下美人并非实遇。方玉润便认为诗中美女并非实遇,而是存在于诗人的想象中,这也体现了本诗朦胧虚幻的意境和沉寂哀绝的情感。诗中写美人可望而不可即,不止用明月作比,还采用了“从幻想虚神著笔”,描绘出“其仙姿摇曳,若隐若现,不可端倪”的身影,与朦胧的月色构成迷离缥缈,具有神秘色彩的境界,从而更增加了诗人对美人的思慕之情。这也使美女与月亮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以月写人,用明月比喻心爱的姑娘,在我国文学史上《月出》是最早的一篇,这是一个天才的创造。以后无数的文学作品都从《月出》中获取了新的灵感。韦庄《菩萨蛮》一句“垆边人似月”,直接以月比人,就有无穷的意味。我们能读到“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能读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以及无数的让人感动的作品,正是因为千年以前《月出》的伟大创造。可以说《月出》是历代文人一口永不枯竭的灵感之泉。

    千百年来中国文化夜空中高悬的明月始终是同一轮明月,而地上的人看着月亮想到的人却不尽相同。

    ■ 奇妙比喻

    《诗经·卫风·硕人》描写了齐庄公女儿、卫庄公夫人庄姜的美丽与高贵。其中第二章描写庄姜的美貌,是全诗的精华。诗人从手一直向上写到眼睛。这里诗人运用多个比喻进行描绘,成为描写美人的经典之作。荑是指嫩芽,像那竹笋或芦笋剥掉外壳后的嫩心,嫩心非常柔软,所以叫柔荑。凝脂就是凝固的动物脂肪,就像冬天熬的猪蹄汤放凉后表面结起的那层猪油,雪白饱满,光泽鲜亮。猪油的触感是油腻的,但在当时这应该是比较贴切的比喻。蝤蛴是天牛的幼虫,是一种蛆虫,白色半透明,现在被我们认为是害虫,但在那时是专门用来比喻美女的。瓠是指葫芦,犀是栖的假借字,是整齐的意思,瓠犀是把葫芦一剖为二,可以看到瓤里雪白的葫芦籽排列得整整齐齐,比喻牙齿洁白整齐。螓是一种小蝉,特点是额头宽而且饱满,螓首就是天庭饱满,说明有福相。蛾眉就是像蛾头上两根须一样弯弯的眉毛。我们发现诗中所用比喻与我们现在描绘美女时很不一样,这是因为诗人受到当时观察和认知条件的限制,但每一个比喻都是当时常见的自然景物,且抓住了它们最显著的特点。我们理解了它们的形态后,仍然可以想象庄姜的美貌,并且为古人的创造力惊叹。写到这里,都是静态的美,下面转而写庄姜动态的音容笑貌。巧笑是指笑起来很灵动,笑地恰到好处,即不做作又真情流露。“倩”指笑的时候两颊出现酒窝。“盼”是眼睛转动时黑白分明的样子,这说明她年轻而精力充沛。庄姜的皮肤白皙,牙齿整齐洁白,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眼神清澈灵动,顾盼神飞,这就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绝代佳人,成为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又一个经典的美女形象。

    在《硕人》中,自然景物成为描绘美女的直接喻体,其中有许多我们今天不太熟悉或不常使用的自然景物,这体现了古人朴素而敏锐的审美和想象力。

    自然景物对意境的塑造

    ■ 风雨鸡鸣中的守候

    《诗经·郑风·风雨》讲述了一个女子在坏天气里等到了心上人的故事。风雨、鸡鸣本是极为平常的景物,但出现在此情此境下,却凶狠得可以摧毁一个人。

    夜雨躁狂,大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檐上,敲在窗户上。一个正在思念中的人是没办法再睡着的。从白天到黑夜,在风雨交加中等人是件很烦躁的事。生活一天天积攒的孤独和焦虑是没办法用嘴说出来、拿笔写下来的,那些往日情景都在睡不着的午夜、睡不醒的清晨里一寸寸熬着,熬过更声,熬过鸡鸣,熬没了狡黠和俏皮,熬成了失望后的平静,熬成了脑海中无数种孤独终老的结局。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催人断肠。而这时他推门而入,一切苦痛都烟消云散,风雨变得柔和,鸡鸣也动听起来。等待和不归是旷日持久的事,而开门进屋和起身相迎就是一刹那的事。这一刹那酝酿出了文学史上千千万万的故事,绽放出无数千古传诵的经典。文学史上最动人的盼归之情正在于此。客死他乡或是另娶娇妻,至少有个着落,只有不知死生的远游是最折磨人的,不知道还想不想回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这种掷硬币般非此即彼的不确定性就是这风雨和鸡鸣,本来是没有情感的自然活动,在盼归的思妇眼里就是难挨的摧折,在团聚的爱人周围就是无关痛痒的点缀。

    《风雨》给出了令人欣慰的结局,女子等到了心上人。一句“云胡不喜”,道尽了见到心上人后的状态。这时的喜与开头的悲对比强烈,见不到时辗转难眠,见到时喜笑颜开。上古的情感表达是直率、单纯的,《风雨》描绘的哀喜由心、坦率自然的女子是《诗经》中最可爱动人的存在。

    ■ 春天的爱情

    《诗经·郑风·溱洧》描绘了初春时节男女游玩时相遇相爱的故事。故事的场景设置在水边,“涣涣”展现出冰河解冻、春意盎然的生机,这奠定了整体的基调,为一系列浪漫故事的发生提供了合适的时节与场景。本诗中还有两种香草,即兰与芍药,是内容升华的支点。从人人手中拿着的兰到情投意合后互赠的芍药,诗歌从自然的春天上升到人生的春天,将万物复苏的盎然生机与春心萌动的爱情完美结合在一起,成功营造了一个令人向往的美好画面。

    《诗经》中自然景物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自然景物用于写人,使描写对象生动立体,尤其在描写美人时,《诗经》中奇妙的想象与大胆的创造成为后世诗歌的灵感源泉。自然景物用于烘托气氛,往往情景交融,使情景中人物的心理状态更加鲜明。人与自然景物在《诗经》中的交融是古代劳动人民想象力与创造力的有力体现,是研究《诗经》文学价值、体会《诗经》情感之美的一个方向。

    结 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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