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4版:读 书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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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4月07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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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那些事

  谢志强

  由省作协、省纪委等单位举办的中国(浙江)廉政小小说大赛奖,去年已举办到第三届,大赛组委会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4000余名作者的8000余篇应征小小说,最终评出了68篇获奖作品。其中我省作家的作品有32篇。

  以廉政为主旨、题材的小小说大奖赛,是对这种文体和作者的一个考验。小小说当然要讲一个故事,但是,又不仅仅是讲个故事。况且,规模的限制,使小小说就像螺蛳壳里做道场,须以小示大,小中见大。

  在此,我述评的对象锁定我省作家获奖的小小说。徐海蛟的《太守与鱼》,把太守羊续的命运放在时间的长河里淘洗。太守喜欢钓鱼,嗜好食鱼,鱼贯穿了他的少年、中年。少年时钓出了一个宏大的自然景观,中年钓出了一个庸俗的官场景观。身份变了,本性不变。少年为中年做了铺垫,钓鱼之道与为官之道形成了一个焦点。他生活节俭,属下投其所好,送来一条名贵的鱼,但他将这条鱼悬挂在屋檐下,以后每每有人送礼,他都引领来者观看屋檐下的鱼干———清风里晃荡的鱼干。每个人都是垂钓者,每个人又可能变成别人鱼钩上的鱼。徐海蛟文笔从容,穿越历史,但那一束人性的光却照亮了现实。记住那条有着某种固定姿态的鱼干吧,这个细节像一条鱼从遥远的历史游到当下的现实,依旧鲜活着。写鱼其实是写人,人与鱼构成了一种寓意。

  以史为鉴。李建树的《另一种受贿》,也写了投其所好的故事,好是嗜好,不留神就成软肋。名与利,拒了“利”,却中了“名”,好一个“名”字了得。作者回溯悠悠历史,只不过是镶嵌在情节之中,以古喻今。

  获奖廉政小小说中,占主导的还是直抵当下现实、与现实同步的作品。类似的投其所好的故事模式,还有陈朝阳的《茶味》,太守的鱼置换为马局长的茶。怎么处理茶的细节,跳出模式,显示出新意?不难看出,本文作者更专注于人物。《茶味》写了马局长从上任到退休,周围的人随着他的上下,或近或远,忽热忽凉。茶中三味,什么味?人味。茶味关乎着权位。对茶颇有研究的马局长,对下属送的名茶,一律说“是假的”。真不懂茶?茶真心假———茶背后是权。可对住在旧瓦房里的一个老村妇的茶,他却说:好茶,好茶。陈朝阳就是从细微之处写出了“茶味”,以茶写人,世间(官场)炎凉就在其中。

  这就引出了第三届廉政小小说大奖赛的特点,也即表现小小说这个文体的特征。

  一是手法多样。金晓磊的《影子》和杨祖帆的《坏兄弟》,都写了一个人和他的影子的关系,有着寓言意味。影子始终干涉和监督着实体,构成了双重性。《影子》里,那个受贿的局长被自己的影子搅乱了“好事”,他担心影子会被送礼的人发现,就压在屁股下边。《坏兄弟》里的影子也作为实体的对应面而存在,影随形行,但水火不容,所谓的坏,无非是针对实体的邪念。张庆华的《车库怪事》,朱平兆的《困难表情》则采用了荒诞手法。前者,地点为局长家的车库,那是礼品的积存地。人与动物,都关注着车库,于是上演了一场荒诞剧:猫率领并领导老鼠进军车库,像是行动前的动员报告,动物颠覆性地戏仿了人类习惯的成语、口号、歌曲和论文。《困难表情》貌似写实,但现实一旦走向极端,就是荒诞。年前,领导慰问困难户是常事,不过,要困难户有困难的表情却是异常。所谓困难表情,就是对慰问的领导表现出感激涕零和依依不舍。于是,贾科开始寻找困难表情,以至找得自己生了病,病房里受了电视节目的启发,他前往影视城取经,终于找到了一个替身演员,能生动地表演困难表情。支回回的《通往天堂的门票》,假设一个人死后入天堂,有寓言性质。还有李道一的《都是小戏惹的祸》,正能量的小戏引导出正能量的现实,写戏的人却受到责怪。

  魔幻、荒诞、隐喻等小说元素,增强了小小说的品位,并且使得大赛作品的质量显著提升。

  连续三届大赛,还出现一种讨巧的写法,就是塑造了一批没有阴影的人,也就是单面的人。陈竣的《面试》,先暗后明,那暗是虚晃一枪,给光明做铺垫。那位新上任的副乡长,给人造成为自家造楼的错觉———假公济私,实为假私济公,是为乡村教师造房。构成了双重“面试”。

  二是注重写人。此届大赛获奖作品,明显地摆脱了仅仅叙述一个故事的惯性,出现了写活人物、用好细节的佳作。《茶味》里有句话:局长也是人。作者穿透官的层面,潜入人的灵魂。谢胡坚的《局长摔了一跤》,从小角度切入,这一跤把整个单位激发起来,展示出幽暗、隐秘的灵魂群体。张乃金的《先见之明》,是请君入瓮的现代版,其中有两个细节颇微妙:换菜迎客,巧妙受贿。夫妻俩夜间的对话,一个字:钱;一个字:睡。但聪明反被聪明误。周波的《忙了就忘了》记叙的是一对夫妻睡前的对话,那对话琐碎,饶舌,如同双推磨,对话的关键词是忙。主人公说起白天的忙,像是只有忙碌才能在正常的轨道运行,否则,身体闲暇了思想可能出轨,仿佛一个人灵魂要出窍,就牢牢用意念去守望———忙的意念。这种冷幽默,暗含着灵与肉分裂的可能性。陈效平的《母亲的童谣》,表现出典型的小小说运用细节的方式。刘县长和母亲,都不挑明“红包”的下落,而是从童谣的细节展开。同一首童谣,在一次又一次重复中,内涵丰富,主人公的精神世界也相应提升。张传龙的《小旅馆》则写了事发后,主人公逃跑途中,身份由官员转化为逃犯。大年夜,主人公住在偏僻的小旅馆,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想到家里的儿子,后边有一个细节,给小男孩压岁钱),店主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有生以来最吃好的一顿水饺),他拨打了一个电话(显然打给妻子,这也导致了结尾的警笛),洗了一个温暖的澡。这一系列“小”物事,环绕着人物,给人以联想,与他做官时的风光对照。

  官场那些人,那些事,不是值得读者回味、深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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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