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其军 2014年4月17日下午,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哥伦比亚籍伟大作家马尔克斯永远闭上了双眼,隐身于令他陶醉的谲异而瑰丽的故事中。我们唯有找出他的小说,读一读,以寄托内心的念想。就这么,《百年孤独》又摆上我的案头。 曾经有一个外国作家说,他没法读中国的《红楼梦》,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与眼花缭乱的姓名,令他如坠云里雾里。对于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长篇小说《百年孤独》,我起初也有类似心态。然而,在一个午后,我捧起《百年孤独》,试着读了一页,像是品尝一种陌生的食物,猛然发现味道不错。读完一页,又一页……书本如粘在手上,直至读完最后一页。我的思绪被马尔克斯如有神助的纯净叙述牵引了,被设谜又解谜的黑色字行迷住了。不知不觉间,我领略了“马孔多”地面上生动演绎的万千美妙:人性在历史的无数偶然里闪现光芒,汇聚而成被称为“命运”的必然轨道。 马孔多如一个器皿,承载布恩迪亚家族的世代悲欢。马尔克斯轻盈擎托,令一代代读者见识“拉丁美洲历史社会图景”。马尔克斯是我内心里敬重的作家,与他一起排列在我精神殿堂的作家还有卡夫卡、鲁迅、博尔赫斯……在我的书架上,有两本不同版本的《百年孤独》,据说,直到2010年,作者代理人才正式授权新经典文化公司出版《百年孤独》中文版,之前中国人近30年来读到的所有中文版《百年孤独》都可称为“盗版书”。 马尔克斯是举世公认的“南美文学之父”,在中国有无数魔幻现实主义的徒子徒孙。苏童表示,“先锋文学里有很多作家都模仿过《百年孤独》中的一些句子,我也用过一两次”。由此有人说,我们欠马尔克斯的不只是版税,还有启蒙。 《百年孤独》一直是我所心仪的经典,通体熨帖柔畅、质感绵厚。我觉得,之所以如此,马尔克斯如椽巨笔的功力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讲述客体在他内心的资源如同一座成熟的矿藏,那些人物形象、情节冲突如同火山岩浆在他的灵魂深处奔涌,迫切需要经他的血脉与笔尖倾泻。据马尔克斯自己说,许多故事来自夏夜乘凉时祖母的娓娓讲述,童年是其创作的根源。 小说的第一句话通常被视为“纲领”,或灵魂、眼睛。《百年孤独》的首句被历代文学研究者津津乐道。“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这种时间三维在吊足读者胃口的同时,给整部小说奠定了一个别样的格调。历史的苍凉感如晚秋的微风,吹拂人们的眼帘与心扉。文学史上有许多重要的“一句话”,与之相媲美的如卡夫卡《变形记》首句:“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从《百年孤独》首句,可以感知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的地位。在马孔多生长的生灵中,他是一个尤其重要的人物,确实,他是这部小说中的第一主人公。 就像一部《红楼梦》可以养活数以千计的“红学家”,一部《百年孤独》也能养活无数研究者。一篇千字文恐怕无法论及其中皮毛之一二。我想提及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的父亲何赛·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他是马孔多的开辟者,许多人物是他的子孙,那些人物的特性从根本上而言出自他的基因遗传。如能理解他,可读懂《百年孤独》。在一次决斗胜出后,他背井离乡探寻一个遥远的栖居地,最终停留在后被称为马孔多的处女地,开垦耕种、繁衍生息,有了恩怨情仇的繁华与衰败。他大半辈子都在为梦想而折腾,命中注定,他属于这片土地,他的家族属于这片土地。 在探寻的强弩之末,就是驻守。探寻是另一种驻守,而驻守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探寻?所有的故事,都由一册羊皮卷得到印证。“羊皮卷上所载一切自永远至永远不会再重复,因为注定经受百年孤独的家族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在大地上出现。”原来,《百年孤独》是一部有关探寻或驻守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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