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散墨】 中国的城市,或多或少也有街头乐手。上海乘地铁,常遇车厢的流动音乐演播者,一次,晚上八点多,乘客不多,一怀抱婴儿的母亲合着随身听的音乐一路而歌,徐徐从车尾走来,朋友抓拍这一瞬间,孰料遭到这位母亲的呵斥。家乡的菜场门口,多见自吹自拉自唱的乐手,有的乐手自带扩音机,将弹唱的音乐播得地震似的。还有一次在嘉峪关景区,两个盲人席地而坐,弹唱的如泣如诉,苍凉的歌声也成为异样的风景。 到法国前,读过不少描写世界各国街头乐手的美文,《地铁中的乐手》是巴黎乐手的写实;家人前两年还抓拍吉普赛人在巴黎街头演唱的一景。然而,我到法国后的前半个月,一直没碰到街头乐手,后去巴黎,隔三岔五碰到街头的乐手。 巴黎之行是游圣心教堂开始的。那日,冬阳如春,我们在吉侯姆先生陪同下,观赏圣心教堂的艺术风格。巴黎或贝藏松的教堂多为尖顶建筑,看上去与家乡老外滩教堂,浙东保存最完好的那幢哥特式建筑相似。家乡哥特式教堂建于清同治十一年(1872)。十一年后,法国人赵保禄在宁波主教,时有“宁波道台一颗印,不如赵主教一封信”之说。主教三十八年后的1926年,赵保禄死于巴黎,其遗棺由法政府照会国民政府运回宁波安葬。 圣心教堂与家乡老外滩教堂建造时间相近。1870年,普鲁士军队入侵法国,巴黎被围困了四个月,城内的粮食吃得颗粒不剩,而巴黎人奇迹般地得以生存。战争结束后,巴黎人新建圣心教堂,感恩上帝的拯救。两个教堂不仅建筑年代相近,且两者均是被侵略的产物,但两者的建筑风格却迥然不同,圣心教堂为白色圆顶,中间大圆顶,两侧各一小圆顶。教堂建在蒙马特尔山丘上,山丘的高度加上教堂的高度,我仰望教堂,似乎那大圆塔顶尖的十字架碰上蓝天的白云。 抬头仰望白色的建筑,回眸俯瞰绿色的草坪,边听吉侯姆的介绍,边拾级而上,隐隐地有琴声飘然入耳,登上最后一平台,通向教堂正门还有数格石阶,石阶上坐有拉手提琴的乐手,一脸的微笑,拉的是我不谙的乐曲,然流畅又悦耳的旋律动人心弦,乐手跟前驻足一些游客,其中有两位女人一蹲一立,各自与小孩说着什么。乐手的身后仍有回眸聆听者。一首曲终,母亲示意小孩们将欧元放进乐手跟前的琴盒,一男孩、一女孩轻轻地把欧元角子放入,乐手放下提琴,招手向孩子们致意。 圣心教堂是蒙马特尔区域的地标,巴黎街头艺人经常选教堂广场表演技艺,他或歌或舞,或弹或拉,或唱或画。我们去的那天,广场就有不少艺人,为穿梭不息的游人画肖像,绘景色。绘画艺人比乐手多。 游圣心教堂,记住了表现耶稣生平的浮雕,还有便是街头乐手。我们从侧门走出教堂,又闻琴声,循声一看,是一男子坐在圆凳上弹奏竖琴,脸颊紧贴琴颈与共鸣箱连接处,双手弹拔琴弦,音乐从男子身后的一方盒音箱播出,乐手面朝教堂,台阶下伫立三五位仰头倾听的游人。 相比小提琴,我更不谙竖琴乐曲,只能环顾四周,打量这位街头乐手的行头,琴盒、谱架、黑箱……不过乐手的谱架上放的不是曲谱,而是两盒CD,还是一张CD的价目单,我用相机镜头注视CD盒上的演奏人,原来竖琴乐手卖的是他人的竖琴CD。 巴黎的天,时晴时雨时雪。下雨或下雪特别寒冷,而此时的地铁站温暖而能蔽风雨。一次,我们从巴黎火车北站转线去巴黎圣母院,在一个记不清站名的地铁站,遇到一提琴演奏队,是八九位小提琴乐手、两位中提琴乐手和一位大提琴乐手组合的乐队。乐手看上去较为年轻。乐手身后的墙壁挂着衣套,有的乐手身边放只背包,演奏没有台上演出的那种整齐队形,谱架亦不多,主小提琴手前有一只,有的乐手只能将曲谱放在跟前的旅行袋上,且是几位乐手合看的。主小提琴的跟前放了打开的琴盒,曲未休止,一女过客猫腰往琴盒放钱,还有一女过客在掏钱包,而另一些过客静静地聆听……我们匆匆而过,没欣赏地铁站乐队的演奏,走到站梯一半,我回头拍下了这一景。 四五天的行走巴黎,渐熟大概线路,离开前的一天,我按图去圣日耳曼德佩教堂,以拜谒法国哲学家笛卡尔,然而找遍了教堂角角落落,用做的卡片和打手语询问巴黎人,都无果,只得失望而回,走出教堂门口,面向圣日耳曼大道人行道又有一支乐队的演奏,这是由中提琴手、小号手、萨克斯管手、吹黑管手等组成的乐队,一个乐手弹拨的乐器,我从未见过。这乐器挂于乐手的胸前,银白色,看似金属片做成,弹拨像家乡搓板锯齿那般,我猜可能是弹拨类乐器,因乐手的手指缠上胶布,是法国的琵琶?乐手们吹拉弹唱,边演奏边扭动着肢体,一脸的欢快,一身的轻松……乐手们的跟前放有一只黑小方箱,箱前搁块牌子,上书两行法文,然我不知其意。 在巴黎,我欣赏街头乐手的表演,不谙旋律,人也会像飘然的音符起舞。巴黎的街头乐手,是那样的欢快,那样的轻松。街头乐手跟前来往的行人,伫立倾听的或擦肩而过,亦是那样的欢快,那样的轻松;倾听者大多会猫腰将欧元角子轻轻放入撂在地上的琴盒,那猫腰很像深深的鞠躬,生怕钱落地声打乱曲乐的音符,见此猫腰的弧线,我的心蓦然一动,不知是与街头乐手演奏的共鸣,还是被行人此举所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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