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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1月20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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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耕耘春满园

———宁波市庆祝新中国成立六十五周年精品剧目展演

  《严子陵》
  《十里红妆·女儿梦》
  《烟雨青瓷》
  《典妻》
  《金莲斩蛟》(周建平 摄)

  

  核心提示

  为了庆祝新中国成立65周年,同时集中检阅最近10年来宁波市的舞台艺术创作成果,活跃城市文化氛围,我市于9月至11月举行了为期两个月的精品剧目展演。作为市民文化艺术节活动之一,此次展演共有14台剧目,其中甬剧3台,姚剧1台,宁海平调1台,越剧8台,舞剧1台,比较客观地体现出宁波市舞台艺术的资源分布。

  展演的每场演出都坚持低票价,充分体现了“人民艺术为人民”的价值理念。组织者还努力挖掘传统老戏,如宁海平调《金莲斩蛟》是时隔30年之后平调再次登上宁波的舞台,让广大市民充分领略了宁海平调的传统特色和经典老戏的艺术魅力。

  整个展演以甬剧《典妻》开锣,该剧根据宁波作家柔石《为奴隶的母亲》改编而成,曾荣获中国戏剧文华大奖等重要奖项,代表着我市舞台艺术创作的最高成就,具有浓浓的本土情怀。甬剧《安娣》改编自美国剧作家尤金·奥尼尔的话剧作品,曾经在美国与原作交流演出,此剧将精深的思想内核融入中国传统戏曲艺术,为今后甬剧开拓表现领域做了很好的尝试。甬剧《筑梦》(又名《沈三江》)则首次将宁波帮人物搬上舞台,通过讲述沈三江一心建造武汉大学的事迹,彰显了中华民族的信仰之美和崇高之美。

  本次展演的8台越剧也在弘扬中国传统美德的基础上,融入了对新时代的思考。如《烟雨青瓷》在歌颂人性善坚守的同时,更巧妙附着了对人性丑恶的叩问。《绣球记》在赞颂爱情忠贞之外,也表达了对女性个体的关切。《凤姐》和《探春》都将目光投向了文学宝库《红楼梦》,使越剧对经典的诠释逐步走向深入。《百花江》和《荆钗记》作为传统戏,都强化了对真、善、美的追求。《沈光文》讲述了明末清初宁波籍大儒沈光文流落台湾、为当地传播中华文化而饱受苦难的传奇经历,饱含华夏正气。越剧《十里红妆·风雨情》和舞剧《十里红妆·女儿梦》分别采用戏曲和舞蹈的形式,从故事层面和审美层面充分展示了江南民间的婚嫁习俗,达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此外,姚剧《严子陵》通过对不慕仕途、隐居山野的严子陵的塑造,体现了积极的人生意义。

  此次精品舞台剧目展演,汇聚了一批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有机统一的优秀作品,很好地传播了中国价值观念,体现了中华文化精神,反映了中国人的审美追求。同时,我们也应该认识到,在展演的作品中具有全国影响力的精品舞台艺术还不多,总体影响力不够大。因此我市的艺术工作者还要继续努力,争取创作生产出无愧于我们这个伟大民族、伟大时代的优秀作品。(刘小波) 

  第一次观看《典妻》是10年前。刚从北方初来乍到的我,莫说是甬剧,此前连一出真正的舞台戏都没有看过。

  戏未开演,舞台上只有蒙蒙的雾气和潺潺的溪水,只一眼,我的心便被这个“过于”真实的舞美设计牢牢地抓住了。跟随着王锦文扮演的“妻”在哀怨与无奈中挣扎,看着穷困潦倒的丈夫积习难改,典妻之钱也未能挽救他的命运,心中不由升出一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悲愤。旧社会妇女的悲剧命运也许不是现代人所能够轻易感知的,然而戏曲却让我们真实地回到了他们的心里。

  第二次观看《典妻》是带父母去的,虽然初来宁波的二老完全需要靠字幕才能看懂剧情,但好在戏曲艺术的一唱三叹,有的是时间让我们细细品味其中的内涵和意蕴。甬剧的朴实感和乡俗味让我们感受到的是浙东地域的百姓生活。

  如果说前两次是对甬剧文化的一种朝圣,那最近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地走入了剧中。这次,我特意带上了5岁的女儿,希望通过观看传统戏曲进行一次特殊的亲子教育。戏一开场,浓郁的宁波方言便成了女儿最大的障碍,但很快她便寻找到了舞台的感觉,用“看”就已经能理解大意。为了帮助她了解剧情,我一边看戏一边讲述“妻”一家的悲苦,“秀才”家的阔绰与冷酷,以及一个母亲对两个孩子的牵挂和纠结。女儿虽听不懂唱词,但她很显然被春宝对母亲的一声声呼唤牵动了。我也在她的一遍遍追问中,体会到孩子对剧中人物命运的担忧。虽然故事的时代背景相距我们的生活十分遥远,但母亲与孩子的亲情是相通的。走出剧院,女儿还追问为什么“妻”不能把秋宝带回家?为什么春宝的病没治好?我实在不知怎样告诉她这种命运的无奈,但相信在女儿心中已经对甬剧、对戏曲有了最初的认识。增添了现代审美元素的《典妻》,早已跳出了我们惯常意识里的戏曲俗套,它既有着对经典的仰视,又亲切得如此邻里家常。

  一部《典妻》折射出的新鲜的艺术亮色和朴素的人生哲学,已然足够让我爱上甬剧,爱上这个从历史中走来的古老艺术了。

  短短一个半小时,舞剧《十里红妆·女儿梦》就诠释了“美”的含义:伴随着舞台上精美绝伦的“千工床”,似有若无的“女儿红”酒香,浮云飞絮般的民俗吟唱,靠足尖曼妙与轻舞飞扬就呈现了一段缱绻柔丽的闺阁恋情、一曲大美的女性赞歌、一幅浙东的婚嫁画卷。

  一声绍兴大班的高腔带出一段18年的“女儿红”故事:《梦恋》、《梦别》、《梦月》、《梦嫁》四个篇章舞尽“青梅熟时”的情窦初开,“红妆红时”的闹猛喜庆,“三年之后”的月盈人缺和“大雪小雪又一年”的苦等煎熬,女演员将江南深闺女子的羞涩之态融合至深沉热烈的爱情渴望,从希望的升起到燃尽,一气呵成。“人衣之舞”等华彩段落,大到开阖有致的舞步调度,旋转的节奏把控,小到对眼神的揣摩,指尖动作的设计,令观众真实体会到演员的氛围营造、情感切换甚至呼吸调配,与其同感,为之痛惜。那几位媒婆出场之时的俏皮奔放,又带出了一丝江南人的务实与活泼,随意定格一张,就是一个好故事,一份好谈资。

  舞蹈语汇的完美呈现,再佐以浙东民俗化辅料,更添意味,更得人心。江南风格音韵体的歌谣结合田歌曲调,乐句柔婉、词句缠绵,嘹亮时句读延长,婉转时拖腔跳音,浓的浓,淡的淡,质朴、生动的方言落在每一个老宁波的心里,勾起对祖辈婚嫁记忆的绵长感喟。绍兴女儿红、宁波捂新床等10多种高度凝练的江南婚嫁习俗和宁海一带绚丽的妆箧民俗风情呈现,像是为观众铺设了一场流动的婚俗博物盛宴。这些传承了百年的文化符号,是江南人家的生命积淀。

  还是无法掩饰我对《十里红妆·女儿梦》的喜爱,这是一出舞蹈、歌曲、声、光、布景、服装都令人惊叹的大美之作,这样的美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男主人公表现的差强人意和剧本的单薄。毕竟,能打造出如此舞剧的团队将来一定会走得更好,而这一切,只需要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当挫折、艰难、失败埋葬希望时,是消沉还是奋进,是坚持还是弃守,是偃旗息鼓还是励精图治?这是观越剧《烟雨青瓷》后,柳含烟这个人物给人带来的思考。

  纵观柳含烟的成长历程,遭难前一直倍受父亲宠爱,家难后在未婚夫孟子虚的指使下,孤身来到越窑人家打探救父良方,一开始编剧就为这个人物定下了基调:单纯又至孝。第四场“祭坟”是全剧经过长篇铺垫后的高潮,她由被动变为主动,完成了一次自我“破碎”与“救赎”。此时她已明了父亲与瓷仙的仇冤,从当初的义无反顾到现在的顾虑重重:自己一心要救的父亲是致死别人的凶手,这父亲当救不当救?当孝不当孝?这是柳含烟的内心矛盾,也是观众的思考。艄公的话如雷贯耳:“欲渡人,先渡心。心不渡,人无路”。在朦胧月色下,她背负荆条,抱着“爹爹你铸下罪愆,当由女儿代为偿还”的信念而来。当秀姑提出:秘色瓷烧成之时,可愿投进窑火,偿还欠下的血债?柳含烟大声而无畏地喊出“我愿意!”面对“坐卧似针锥,良知千百疮;亏欠在肺腑,冤魂惊梦乡”的往后岁月,她选择破碎自己使灵魂得以安息,这是多大的勇气!她的生命因这一次主动的自我破碎达到了救赎,由此感动了秀姑,消散了仇恨,融化了冰霜,成全了她的救父之心。

  秘色瓷烧成之时,孟子虚为了得到秘色瓷与秘籍害死了秀姑。柳含烟陷入了另一个漩涡,真相越清晰,打击却愈大,该何去何从?这小小的秘色瓷,能是救人的法宝,亦是斩恶除奸的利剑!她要带着这唯一的秘色瓷与孟子虚同归于尽。如果说第一次的“破碎”使秘色瓷重见天日,这一次的选择则借秘色瓷照出了人生百态、世间种种。

  人如瓷,瓷如人,一尘不染的秘色瓷怎能被坏了品性!瓷有灵,破碎也美丽;瓷无魂,恰似人无心。柳含烟的最终“破碎”成就了秘色瓷融汇天地灵气,吸纳秋露冬霜,与人间真善美,相映生辉……

  常需要经历“破碎”,才能把自己看清楚;只有心被灼伤过,才学会坚强。这种“破碎”感动自己,也会照耀别人。

  千百年来,严子陵是隐逸文化的一个符号,是知识分子独立人格的标杆。但是,《后汉书》中对他的记载仅392字,他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文字。姚剧《严子陵》在尊重史实的情况下,合理地发掘想象的空间。对严子陵“不做官”的阐释,颇有新意和现代意义。

  剧情,在三个男人的矛盾冲突中推进。光武帝刘秀,虽坐拥天下,对臣僚仍心存疑虑。他问计昔日的同窗严子陵并想让他出仕。严子陵呢?高蹈出世,不慕功名,一心想归隐山林,但是,内心希望刘秀成为一代明君。另一同窗侯霸,虽非奸诈之徒,但因为曾经效忠过王莽,内心戚戚,刘秀对严子陵的器重更令他不安。宫中宴乐,三人共饮,饮后刘和严同榻而眠,严故意把双足压刘腹上进行试探。第二天,史官即报“客星犯御座”,严性命攸关。最后刘秀烧毁表章,放了严子陵……

  古往今来,对严子陵的解说有几种,“高风说”、“友情说”、“逃名说”、“猎名说”、“避祸说”……众说纷纭。该剧以新的视角赋予一个历史人物积极的意义。耿介磊落的严子陵,追求精神的独立和内心的自由,但他并非自命清高也非漠然避世。他劝谏刘秀,真正的功德碑是记在老百姓心里的。他举荐侯子道这样乐于从政又有担当的青年才俊。他自认个性散淡,不适合做官。剧末那段话更是发人深省。“天下之大,各行其好,各择其善。”这种思想,在经世致用的浙东学术文化中一脉相传,明代王阳明曾提出“四民异业而同道”,清代黄宗羲也提出“农商皆本”。

  对一个不怎么有戏的人物,该剧充分地挖掘戏剧元素,合理地进行虚构,力求庄谐并重。如侯子道和秋虹小儿女式的斗嘴、 “吃鲥鱼”和君臣三人回忆当年偷酒喝的那场戏,幽默、诙谐。严刘同寝,一个有意试探,一个梦中呓语释放出真实的心情,在半梦半醒间剑拔弩张,高潮迭起。

  当然,对于严子陵为什么“不做官”,在剧尾虽有点出,总觉得还未说透,还不“过瘾”。是不是在“垂钓”一节中能有更深掘进?

  平调《金莲斩蛟》是本次精品剧目展演中为数不多的传统戏之一,虽然受关注度不高,甚至被误以为是评弹,但演出最终还是征服了观众。我认为,这种征服的力量来自于传统戏注重“娱乐”带来的魅力。

  《金莲斩蛟》的故事来源于平调传统剧目《小金钱》,讲述民间女子运用智慧和勇气斩杀一方恶霸,体现普通老百姓惩恶扬善的美好愿望。这是传统戏曲传唱不衰的永恒主题,也是千百年来中国人一直信奉和坚守的价值观。

  《金莲斩蛟》情节发展一波三折,除了“斩蛟”的中心事件外,还有金莲与刘邦瑞的爱情。如何将圆满爱情与斩杀恶霸两个事件连接在一起?中间横生了各种意外、巧合:金莲在混乱中救下的公子竟是自己幼年定亲的对象;金莲父势利悔婚,软禁刘邦瑞,谁料二人相遇在花园并暗生情愫;李蛟与宋公曾相约互不相扰,却与宋公的女儿金莲刀剑相向;得知女儿与刘邦瑞交好,宋公心生杀意,却被丫鬟偷听了计划;望仙桥上相救刘邦瑞,金莲与其双双逃离家门,本以为从此脱离苦海,又遭俘来到山寨。这些“巧合”的运用虽有些老旧,却是娱乐观众屡试不爽的手法。

  最后,《金莲斩蛟》最大的娱乐点还在于集中展示了剧种独有的技艺:“抱瓶滑雪”、“一马双鞍”及“耍牙”,其中“抱瓶滑雪”和“一马双鞍”与其说是技艺,不如说是情节,技艺与情节完全融为一体。

  “抱瓶滑雪”讲的是刘邦瑞手捧阴阳瓶去往红梅阁,在积雪成冰的路上艰难前行,演员在双手抱瓶、脚底打滑的情况下,仅靠单腿控制平衡,通过“步法”的虚拟表演表现出雪地滑、路难走,欲摔不能摔的情状,颇为传神;“一马双鞍”是金莲与刘邦瑞骑马逃离家门的情节,通常传统技艺展现骑马均为一马单骑,但这里却要表现两人共骑一马的情状,两位演员屈膝呈八字,半蹲,形如四条马腿,女前男后,背贴背相互支撑着前进,既有形似又有神似。这都是传统艺人根据剧情的规定情境进行的创造,不仅讲述剧情,更展示技艺,让观众边看故事边欣赏“歌舞”,极尽娱乐之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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