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梦·我的梦想故事”征文】 那天,女儿拿着我的手机,打开拍摄功能,笑眯眯地对我说:“请谈谈当时为什么会去写作?”我笑对她说:“你这是采访吗?”她笑得更欢了,露出了刚换的两颗门牙。 当初选择写作,一半是为了赌气,一半是为了倾吐内心的寂寞。赌气的事也很滑稽,见到一位同学在报纸上发表了文章,竟然有些嫉妒和羡慕,竟然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说这样简单的事,自己当然也能去做的。这口气憋得够长,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那时好傻好傻,特别投入,不管别人怎么说,嘲讽也好,鄙视也罢,就是写个没完没了。“白天不懂夜的黑”,这句话简直就是为我而写。至于倾吐寂寞,我也不回避。那时父母已经离异,这样的伤口只有自己独自来舔,想不通的日子过去了,痛还是在的。那时的我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该去找谁,就想到记录下来。不能发表,也没有关系,等到自己年老的时候,翻出来看看,也是一种美丽的记忆。 有了这样两股动力的驱使,就什么也不顾了。每天下班回家,就坐下来写稿子,疯狂得连我自己都有点不相信。我父亲是工人,没读几年书,家里也找不出一本闲书。他一开始也不支持我写作,总是说做好本职才是根本,我不和他争辩,自己宽慰: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我给小镇上的一家报社投稿,发出去,没消息。再发出去,还是没消息。要说不想发表,那是虚伪。发表是一种认可,不为发表的写作,是一种境界,我做不到。不发表,继续写,不写,发表的梦真成虚幻了。 第一篇发表出来的稿子,是一则新闻。沈耀庭导演来镇海拍片,选了招宝山、鼓楼等地。我记得片名叫《马素贞复仇记》,男演员是我喜欢的王诗槐。我没想到这则稿子会发表。那天还是同学的母亲告诉我的,并且将报纸送给了我。 这篇稿子,我读了不下十几遍。那天,我就产生了新的梦想,也可以说是夙愿———四十岁的时候,自己自费出一本散文集,也不枉我喜欢一场,给自己一个交代。这个愿望,而今变成了现实,一种强烈的满足感不言而喻。 我一直感谢家乡的报纸,给我的写作提供了广阔的舞台,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写作当作生活的来源,爱好会使我觉得没有压力,很轻松。 我从家乡的报纸一直投稿到《人民日报》大地副刊,那张发表我稿子的报纸,找不到了。记得那晚,我将幸福的喜悦说给温尚志兄长听,他来了句:“可别成范进中举!”我懂。一篇稿子的发表,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有了这次的小试牛刀,倒是觉得国家级的刊物也不是高不可攀的了。我自己还没有察觉到的是,自己在写作中,渐渐趋向成熟。 这些年,我写自己的故事少了,写别人的故事多了。2004年的时候,有位叫陈亮的老人找到我,说他是画家陈逸飞同父异母的哥哥,想在陈逸飞去世一周年时,写一篇纪念文章,要和我合作来完成。我心里也没底,可还是应允下来。陈亮收集了许多关于陈逸飞的资料,还讲了一件和陈逸飞有关的事。那年逸飞的上海美专要转到内地去,父亲写信给陈亮,问其可否寄一点钱,帮帮逸飞。陈亮也没钱,但弟弟有困难,做哥哥的也不能袖手旁观,思来想去,就把一条毛毯用剪刀剪成两半,一半给逸飞,一半给自己。所有的言语,都包含在里面了。陈亮将逸飞“阿哥,你真好”这句话,一直记在心间。 所有的细节,组合成了那篇《一片深情寄相思》的文稿。我写到凌晨四点,特别亢奋,照样去上班,不觉得累。这是我写人物稿子的第一篇,是值得记述的。那位与我合作的陈亮,初春的时候,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去了另一个世界。现在的回忆就多了一份思念。 那个叫刘国娟的女人,是位民营企业家。她凭借50元的贷款,做成了而今有200个员工的企业。她的过人之处,就是不服输,往前冲。她还有一颗善良的心,收留了几个孩子,养大成人,又拱手归还其父母。她对于慈善一直很热衷,帮助过很多的老人和学生。她有一句话:“我帮人是不求回报的”,我觉得她了不起。我陆续采写她好几年,稿子写得不够理想,她没有责怪,却给了我许多的鼓励和谅解。就如同那些老师、长辈、朋友和亲人,一直都在默默地支持我。面对他们的目光,我觉得惭愧。惭愧的不是粗糙的文字,而是我是否还有当初的梦想。 我喜欢的二胡演奏家闵慧芬去世了。她将最美的音乐留在了人间。我喜欢的百岁老人蒋思豫,还在写他的书法,聊着古今中外的逸闻趣事,喝着相伴一生的老酒。看着他,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没有理由不好好的写作,好好的生活。 360的创始人周鸿祎,参加一档公益节目的录制。在7天时间里,他放下所有的家当,去未知的地方,寻找志愿者组织,用自己的力量帮助那些人。当他见到为老兵服务的蒲晗,那些地震后的伤残者创业经历和乐观的心态,还有位给孩子们放映电影的企业家,很震撼。他说,我只是做一次,他们却一直在坚持,我不喜欢作秀,不喜欢做没有结果的事。 人活到最后,又回归到原来的真实。这种回归,是一种情怀。慈善是一种情怀。写作是一种情怀。梦想是一种情怀。许多年的风雨之后,才懂得———什么是自己应该坚持的东西。 刘国娟对我说,在她16岁的时候,就梦想以后有钱,把钱给困难的人用,把房子给无家可归的人住。可以说,现在她正走在梦想的路上,有的也在成为现实。我呢?会不会还有怦然心动的泪水,还有不顾一切的写作冲动,还有那打动自己就开心的满足,还有对写作孜孜不倦的坚守? 我问自己的心,它是平静的。那久违的平静,似乎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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