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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来公司报到,我的心里就有点“别扭”。 我们公司做建材,地处暂显偏僻的春晓。空旷的露天仓库里,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建材。虽然稍有锈迹,也泛着一股钢铁味儿,整体看来是堆放整齐,井然有序。初春的天气,有几株碧绿的小草从缝隙间探出头来,生机盎然的样子,让人心生愉悦。 主管把我带到一个小办公室,指着一张办公桌对我说:“这里就是你以后办公的地方了。”我一看,简陋的桌子上放着电脑、计算器、纸张和笔等必备的办公用品,倒也还算干净。 这时候,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工人师傅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叠油腻腻的纸张,一下放在办公桌上,声音宏亮地说:“主管,你看看,今天这车货还是没来拉!”他大概是个急性子,短短的一句话,说到话尾声音就扬起来了,像要吵架。我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主管大概早已经习惯了,她拿起那叠纸看了一眼,说:“我等下给对方打个电话!”继而指指我,说:“老张,这是新来的小王,以后就管仓库货物进出这一块,和你们直接打交道。”老张仿佛充耳不闻,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走出去了。我听到他走到门口时在说:“这帮家伙,啥时候来拉货啊!急死人了!” 对于受到这种冷落,我觉得有点别扭。主管大概看出我的心思了,笑着说:“小王,和你打交道的工人师傅不太重礼节,但你放心,他们绝对是一群善良的人,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我“噢”的应了一声。第二天,我刚走进办公室,还没坐下呢,老张就进来了。“那个谁,这个给我查一下,数字不对嘛!”他粗声粗气地说道。好不容易帮老张查好了数据,刚刚才坐下来,又陆续来了几个人,不是问这事就是问那事。他们就像是老张的翻版,粗拉拉的,说话大嗓门,走路大踏步,我的心里不禁涌上一个词:粗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工作方面我已经慢慢上手,也开始变得熟练,和公司的同事们也相处得不错,可是和老张他们,总感觉还有点距离,除了必要的交流外,我总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公司里每天有外来车辆来装卸货物,核对货物数量也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有一次,一辆外公司车辆来办手续,要装载一批货物出去,我跑去过磅。对方公司的联络员是新来的,不太熟悉情况,拿的出货单也有小错误,我给他指了出来。小伙子年轻气盛,怎么也不认账,语气很冲,七说八说之间,声音越来越大。 “你这小伙子不对啊,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小王!”忽然,一个大嗓门在边上嚷嚷开了。我不回头也知道是老张。不过这时候有人帮我出头说理,我真是求之不得。别说,一向被人视为“粗人”的老张,说话时而诙谐打趣,时而据理力争,把小伙子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对方心平气和地把事情办完了,离开的时候,还和和气气地和我们道别。 我真心诚意地谢谢老张。他笑着说:“谢什么。张飞有时候也捏一下绣花针嘛!”原来他还会说这么有“有文化”的句子呢! 大概就从那次开始,我对老张他们的印象慢慢改变了。有时候经过场地,看到他们在那里整理,一组组的建材堆放得很有次序,标识也做得一清二楚。其实这样的状况在我第一天到公司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只不过我一直困守在自己的小情绪里,熟视无睹罢了。我还发现,虽然老张师傅他们拿来的报纸经常是油腻腻黑乎乎的一片,但上面记的数据几乎不会有错,而且数字写得工工整整,即使写错了,也是仔细划掉,在旁边以更工整的字体重新记上。 北仑的夏天多雷阵雨,一有天气变化,师傅们就要采取应对措施。那天风平浪静,到了下班时分却雷电交加。我撑着雨伞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回家,眼见着老张师傅和其他人一起冲进雨里,把雨布密密地盖在材料上……等工作完成,他们的身上早被倾盆大雨淋了个透。 我以为他们会抱怨雨下得大,会指责其他人不提前做好防范,谁知他们一句怨言也没有。只见一个小酒瓶,从老张师傅的手里,传递到下一个师傅手里,那人喝一口后,又传给另一个人。 雨过天晴,我踩着水坑走出公司大门,天边竟然出现了一弯彩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水汽,沁人心脾。我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不一样了,我看到了很多平时没有看到的东西。虽然,这些东西那么平常,那么普通,可是有一种新鲜的生命力,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我想要谢谢老张师傅教给我一些东西,虽然他肯定会否认:“我又不是老师!瞎说!”可我,真心实意地想谢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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