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其洋

    看完动画电影《大圣归来》，一个问题萦绕脑海，挥之不去：小屁孩江流儿，何以能让大圣“归来”？

　　既然是“归来”，说明离开过。大圣确实离开过，５００年前，他学艺初成，胆壮气傲，欲与玉帝争高下，大闹天宫，打得诸神屁滚尿流，最后被如来佛祖压在了五行山下。电影中，大圣被压山下５００年后，被山妖夺走双亲的萌孩子江流儿跟着师父化缘、念经、参禅，爱看皮影戏的他，最崇拜的英雄就是齐天大圣，老爱喊“齐天大圣不会死”。后来，为救差点被山妖掳去的傻丫头，江流儿一路奔逃，误打误撞地把大圣从冰封岩石中放了出来。奇怪的是，得到解脱的大圣，虽然傲骄自负依旧，却失去了法力，打不过石头山神，被混沌大王踩着头骂“你也有今天”不说，还一路上心事重重。

　　大圣为啥会“弱爆”？电影里有个隐喻：即便狠命地用石头砸，大圣也弄不掉佛祖夹在他右手腕上的那个像手铐的封印。而脱不掉封印，他的战斗力就不能“满格”。今日之果必有昨日之因：大圣在人生最得意的时候被压山底，是多么沉痛的人生挫败；５００年的“牢狱生涯”，更可能让他心灰意冷、迷茫彷徨，失去当年的豪情和梦想，只想“回花果山去”。但更多的可能是，５００年里，他身体里的魔性并未完全被磨光，反而随着积怨增多而愈加深重。

　　孙悟空正是人心的象征，可善可恶，存乎一念，“一心善念生，佛居魔王殿；一心恶念生，魔王居佛殿”。佛祖的那个封印，就是压制他魔性发作的符咒。心猿未定之时，封印自然脱不掉。江流儿，就是那个“用爱和勇气帮助大圣找回梦想的人”（导演田晓鹏语）。这个小屁孩儿，本为唐僧的第一世，纯真善良，勇敢执着。这与许多影视剧塑造的迂腐、懦弱、是非不清、人妖不辨的唐僧形象大为不同。但细细想想，二者并不矛盾，都隐喻着唐僧最本质、最核心的东西，那就是“念念不离善心”，有善必为、为善必尽，甚至不惜以德报怨、以善报恶。

　　电影里还有个隐喻：自觉辜负了江流儿信任和期待的大圣，把自己沉在水底（“悟即刹那成正，迷而万劫沉沦”），看到江流儿哄傻丫头睡觉时用的猴王玩偶时，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爱憎分明、敢作敢当的齐天大圣，意味着“顿悟”的开始。后来，江流儿为救傻丫头身陷绝境，大圣不再叫他“小屁孩儿”（猪八戒一开始就称江流儿“小师父”），而是一声声关切地喊他“江流儿”。待到江流儿奋不顾身去帮与混沌大王决斗的大圣，而被混沌大王用巨石压死时，大圣痛叫一声“江流儿”，声泪俱下，晶莹的泪水滴落在那个猴王玩偶上。心痛才有泪，有爱才心痛。善念一动，魔性荡尽，封印脱落，天地颤抖，鬼神泣惊，熔岩般的铠甲飞来附体，火焰化作云霞一般的血红披风，从耳中掏出的金箍棒迎风见长———大圣“归来”！

　　美国电影《蜘蛛侠》中，蜘蛛侠的叔叔临死前告诉蜘蛛侠“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是好莱坞英雄片的精神底蕴和价值支架。我们有像齐天大圣那样疾恶如仇、除暴安良的神话英雄，有不少“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英雄传奇，也应该用我们价值理念和文化精神的外形和内核，讲好我们自己的英雄故事，让一个个英雄“归来”，用像《大圣归来》所蕴含的那种直指人心的温暖和感动，让“江流儿”和更多人坚信“英雄不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