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 一条林间道路如同绿色长廊,它的出口锃锃亮,那是奥尼翁河的上空。布梯尔镇的印象便是这样开始了,就像20多年前记忆家乡五星村那样。虽说两地相差10万里,且林荫道的树种亦不同,前者是梧桐,后者是水彬,而植物带给我的清新是一样的,还有那些耸入蓝天的树桠与太阳的旋弧所勾勒的相似景色,那是树影与旋光对大地的调色,再是太阳的斜射线亲吻枝叶的动画。 车从南边道路驶入,触目的是座古城堡似的建筑。后知真是小镇的古城堡,且在城堡左侧城墙砌的一块城砖,看到“1661”的铭文。可能是城堡的建筑年份,资料显示布梯尔镇18世纪就有居民居住。 印象是古老的,黄土色的墙壁,黑色的屋顶,紫红的外窗板,山坡上长满青草,民居随着山坡错落有致。我们从镇政府院门左拐,沿路顺势而下,有个荒芜的院子。再往城堡方向走去,在布梯尔镇洗衣房(洗槽喷泉)遗址前,碰到进镇时我们问路的男人格布热尔里,他一眼就认出我们,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说我们刚才开错方向。这次我们问去城堡,格布热尔里抬手一指,说往开错方向的小径走吧。 城堡是常见的那种建筑,只是铁栅栏围墙挂了一块红底白字的陶瓷牌,是“私人住宅切勿入内”的告示,红牌警告让人进退两难,但铁门却是敞开的,我缓步进去,儿子却扯开嗓门,嚷嚷让我止步。 城堡前的小道称教堂路,我们驻足在8号民居院门前,院内有棵高大栗树,树丫悬挂秋千,法国人庭院多栽栗树。蓝天下,栗树荫,秋千边,有位姑娘在看书,多美的布梯尔镇秋千画,举起相机拍下这一瞬间,金发姑娘的脸颊微红。 当我们跨进喷泉路1号的院门时,格布热尔里跟了进来。真的是有缘,不经意欲“闯”一户居民,竟是两次问路的格布热尔里家。院左侧便是格家的客厅,厅堂背门的餐桌旁坐一位老太,老太系花布围裙,边看报,边听音乐,餐桌上有贝城报纸与杂志,而靠墙的无线电播放着音乐。格布热尔里介绍老太是他的母亲。老太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来,搬开桌椅请我们坐,说她在翻报,还在听提琴曲。她的丈夫是个业余提琴手,过去星期天上午全家人围坐一起听提琴音乐,丈夫去世十年,她仍习惯天天听提琴音乐。听说我们来自贝桑松,老太说结婚就是在贝城市政厅领的证书,那是50多年前的事,今年老太已是84岁。 待老太说完,格布热尔里取出杯子,请我们喝一杯。我们谢绝了他的提议。走出客厅,格布热尔里领着我们看了他家的田园,除房屋四周的梨树、桃树、苹果和一些叫不出名的树木外,前院还栽了马蹄莲、海棠、薰衣草之类的花草,后园的农田栽种了毛豆、草莓、番茄等经济作物,还养了鸭、兔、鹅等家禽。不知格布热尔里的这些种养是为自给,还是为出卖。 是房东的车载我们来布梯尔镇的,说是参加小镇一年一度的乡村午餐。乡村午餐是照法国人“AA制”用餐传统,镇民们将两个餐厅挤得座无虚席。而午餐如开胃菜、主餐、正餐、加点、甜点的五道食品全由镇民及镇顾问成员烹烧。令我奇怪的是,说是午餐,从十二点开吃,一直会吃到下午五点,我们离开餐桌时,还有人在喝啤酒呢。 乡村午餐最开心的还是孩子们,踏着平板车在餐厅窜进窜出,父母也不管孩子们的吃或玩。我不在乎吃,而是好奇,最好奇的是烤猪腿。三只猪腿串在一铁钎上,铁钎架在铁架上,由直流电驱动缓缓地旋转,铁架下的烟火将白玉似的猪腿熏得焦红,随着脂肪化成猪油,滴落火堆,随着“呲呲”声火苗往上蹿,就这么缓缓地旋转,猪腿被一推车的树杆烟火烤熟了,成为大家的美食。 等待烤猪腿之际,远处树林传来孩子招呼的声音,我问身边的孩子,而他又听不懂,只能自问自答了。远处的孩子约莫10来岁,不知是我的问启发,还是孩子们好奇,一小女孩问宁波的气温?这下我好奇了,怎么会问气温呢?阳光下,疯玩了大半天的孩子可能感觉热吧?那个小女孩飞一样跑去餐厅,拿来了一支笔,让儿子在长条纸上写她的中文名。儿子写完后,小女孩接过纸条又飞一样跑去餐厅,不一会儿,小女孩跑来,她的身后跟了四五个高高矮矮的孩子,手里都攥着长条纸,围着儿子让写各自的中文名。我听不懂他们的交谈,只能按个观察他们的表情,蓝而亮的眸子,是渴望的神情,再看远处的树林,那边的孩子仿佛仰望着我们……似乎有种感动,举起相机欲拍孩子们的精彩,却被阻止,原来在法国拍摄孩子需征得其父母的同意……没有留下那些孩子的神情,而那些蓝而亮的眸子却烙在我的心头,成为布梯尔镇之行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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