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体霓 如今在街头的广告牌或报纸上可以看到丰子恺先生的漫画。这些漫画距今约有六七十年光景,或许更长时间,漫画里题写的文句,劝人积德向善,语甚温和。它在一种静静的气氛里,无声地滋润着我们的心田。 经典的东西总归是经典。手头上这本《护生画集》,是丰子恺先生漫画风格的代表作,遵弘一法师嘱,从1929年弘一法师50岁起,每十年作一集,各为50幅、60幅、70幅、80幅、90幅、100幅,与弘一法师年龄同长。这部画集从开始作画到全部完成,长达46年,计有450幅。这一连串的数字,令人感怀,可见作者始终如一,任凭风云舒卷,终将护生画集完成,实现自己的诺言。丰子恺先生对弘一法师保持着终身的敬仰。每一集的画作中,能感受到不同时代脉搏的律动。尤其一些创作于抗战时期的漫画,反映出对日寇的憎恨与对老百姓的同情之心。想到今朝在街头随时可见丰子恺的漫画,更觉它艺术魅力的恒久。寻常之中的不凡境界,这些画与生活有着很深的联系,紧握着世事的形相。 《护生画集》的首集文字由弘一法师书写,卷首序言由马一浮题写,并附有手书影印件。书中诗词书画齐备,更有文学艺术的价值。丰子恺先生1933年在故乡嘉兴石门湾建造了三楹高堂“缘缘堂”,就是请马一浮先生题写了堂额。丰子恺一家1954年搬到上海陕西南路上的一幢房子里,那是一所欧式的洋房,外观小巧玲珑,那是丰子恺先生一生居住时间最长、也是最后定居的寓所。洋楼有阳台,四面开窗户,还带天窗,白天可看日出日落,夜间可观皓月星空。当年,丰子恺先生顺口吟出“日月楼中日月长”的上联后,国学家马一浮先生马上对了“星河界里星河转”的下联。现在,到上海丰子恺的故居去参观,就可在丰子恺用过的书桌旁看到这副对联。在苏州寒山寺新建的唐塔回廊中布置着丰子恺先生的护生画页,其中一幅“生的扶持”,画有两只蟹相互攀扶,其中一只蟹失足受伤。这类的劝世漫画,看上去是“护生”,实质上是“护心”。经常翻翻《护生画集》,庶几潜移默化,从善如流。 许多年前,下班路过一家个体小书店,柜子旁有几只书架,翻到一本《几人相忆在江楼》,副标题叫“丰子恺的抒情漫画”,我就买下了。此书由山东画报出版社编著,这家出版社曾经出过不少“老照片”读物,我亦买过一些。觉得这家出版社出的书很别致,不赶浪头。这本“抒情漫画”里夹着一张藏书票,票面上是一幅丰子恺漫画,题着:“门前溪一发,我作五湖看”。画框外有繁体字“山东画报图书”六个字。现在翻出来看,这一小张纸片有着黄黄的斑点,已有老旧之气。买这本书的时候,已是11月下旬了,那时,我在镇海工作,傍晚乘了班车到江东,已是万家灯火,还要骑车到乡下家里。想去这家小书店看看,只能停下自行车,匆匆一瞥。 《几人相忆在江楼》还是比较独特的,它跳出专题,没有时期概念,认准了丰子恺漫画抒情性的本质特征,将漫画的精华甄选出来。书中有100幅漫画,相连的一页,是编著者写的“寻绎阐发”的文字。老实说,我只看画,不看文字。看了,觉得想象的余地反而少了。讲到抒情,郁达夫先生在80年前论及丰子恺的散文,说处处能体会到他浙西人的细腻深沉的风致。 丰子恺散文好看,不过,人们习惯上还是爱说他的漫画。想当年“子恺漫画”形成过一个专用的广告词。几年前,我在上海古籍书店购得《丰子恺儿童画集》,纸张很光滑,是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的,想不到这么精美的书,书价已打折了。此册画集有196幅儿童画,收集了丰子恺先生从1932年到1947年所作的三种儿童画集。看其中一幅,一位母亲在月色中拿了把蒲扇侧身坐在木凳上乘凉,对面石块上坐着男女两童,画门上方题词:“讲自家的故事‘姊姊是桥底下生的……你是在防空洞里生的……’”看作画年份是1946年,言外之意很明显,叫人不忘抗战时的苦难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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