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文化视点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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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9月24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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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之家”的社会担当

  毛燕萍家庭
  王信厚、王晓菁父女
  全碧水家庭上演小品《喜相逢》

  赵淑萍/文

  作家王旭烽在《家国书》中有过这样的论述:“中国人的国家构建由家开始,家国同构的政治模式是儒家文化赖以生存的社会基础。”家事即国史,家庭文化,是社会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文化底蕴丰厚的甬城,有许多文化家庭,他们是城市文化这棵参天大树上生长的枝杈和果实。以下三个家庭的成员文化特色鲜明,在他们身上,体现着怎样的人文故事和社会担当呢?

  书画之家

  陶然草堂成教育基地

  她的字,清雅、秀逸,咫尺间弥漫着高古气息,方寸中展现大千世界;她的画,疏朗健俏萧疏淡远,寥寥几笔,就描画出兰姿梅影,满纸生香;她抚琴,琴声如诉,让人想见月明蕉窗、风生竹园、清泉在石上流泻;她布茶,端庄、娴静,氤氲茶香让人进入清静、恬澹的境地。书画、诗词、篆刻、音乐,世间才艺似乎与她结缘。“兰心蕙质,陶然清新”———观其书、其画、其诗,不由人发出由衷的赞叹。

  她是宁波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毛燕萍。她出身于书香门第,曾外祖父是张桢泰,鄞州葑里张氏被誉为“四明望族,代有闻达”。张桢泰的长子张原炜(字于相,号悦庭、葑里老人),也就是毛燕萍的外祖伯,在宁波文化史上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与章炳麟、冯君木并称为国学大师,和冯君木、陈训正并称为甬上名儒。张原炜的弟弟,也就是毛燕萍的外祖父张原燿,因当时科举已废,故未得功名。张原燿是当时的同盟会成员,在葑里乡,他第一个剪掉辫子,参加辛亥革命。曾任民国版《鄞县通志》书记。书法有名于时,题甬上“一元桥”“一二八桥”等匾额多处,因宁波旧城改造未能妥善保留。书题《宁波小同行永久会碑记》,石碑现存宁波钱业会馆,《甬城现存历代碑碣志》中也有记载。宁波天一阁存有他的行书《静夜轴》和《空山轴》。

  受家庭熏陶,毛燕萍从小喜爱书法。家学、天赋再加上勤奋,使她很快在书法界脱颖而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书法家协会理事、宁波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她有了众多头衔。1998年,她筹备成立了宁波市女书法家协会……

  但是,毛燕萍曾经的工作与书法艺术毫无关联,她曾在卷烟厂、信托投资公司工作。由于职务多,事务杂,她经常要向单位请假,虽然领导、同事支持理解,她去请假时心里总是不安。为了自己深爱的书法艺术,最后她选择了辞职。2004年,毛燕萍辞掉了收入丰厚的工作,在鼓楼步行街建立起陶然草堂书画社。

  小小的陶然草堂,孕育着一个书画艺术的大天地。毛燕萍一家四人,如今都在这里传播书画艺术。而在一片宁静平和中,人的心灵也随之走向辽远和深邃。说起毛燕萍的家庭,是真正的艺术之家。她先生善画,颇得其外祖父黄固源衣钵。黄固源20世纪30年代就独自创办菊伴画社,冯玉祥将军曾为其作品题词,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济南市政协第一、第二届委员。她先生本来是一位军人,转业后可以到机关任职,但由于迷恋书画艺术,毅然加入了妻子的陶然草堂。书斋墙上悬挂的那副牡丹图,就出自他的手笔。那牡丹,风露凝华、生机盎然,看着就觉得艳香四溢。毛燕萍的儿子,从小受到父母启蒙,热爱书画、诗词,而且,很有自己的艺术眼光和观点。毛燕萍在随笔《砚余燕语》中提到,当初,她刚学诗,儿子还只有十岁。她将自己的诗给儿子看,儿子满脸不屑地说:“不是好诗。”于是,她问原因,儿子说:“读不懂。”于是,她笑着说:“这是格律诗,也难为你了。”儿子却立马反驳:“古人‘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也是格律诗,怎么明白易懂?让人读得懂的,才是好诗。”那次对话,深深地触动了毛燕萍。后来,她写诗,力求从内容、立意上去突破,而不是写得晦涩高深。多年以后,儿子和媳妇大学暑假时在陶然草堂进行教育实习,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毕业后也加入了这个联盟。一家人现在齐心致力于书画教育。

  陶然草堂教授书法,特色是将国学与书法艺术结合起来,如让学生书写《弟子规》《三字经》等。在幽雅的古琴声中,在耐心的反复的鼓励和引导下,学生尤其是一些顽劣调皮的男孩子渐渐变得安静了。几年过去了,孩子们懂礼仪,有教养,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自己的事情自主完成。这就是艺术的魅力,也是陶然草堂的魅力。这些学生中,还有不少人在全国获奖。陶然草堂还推出公益讲堂,毎月一次免费向市民进行书法、茶道、古琴、养生等中华传统文化讲座。

  戏剧之家

  两代编剧的父女接力

  他们的气质不同,创作风格也迥然不同。

  父亲王信厚,直爽、幽默、风趣。王信厚早年经历坎坷,因为家庭出身不好,他进过工厂,下过农村。但是,无法遏制的是对文学的热爱。常常是干完一天的体力活,夜阑人静之际,他还在爬格子。1963年,他的小戏《管瓜》在唯一的省级文学刊物《东海》上发表。后来,他被推荐到市戏曲训练班甬剧班学编剧,从此走上了戏剧创作的道路。

  进入甬剧班,他一边如饥似渴地汲取文学养料,一边学习观摩甬剧传统折子戏。第二年,毕业学员组建“甬剧青年队”,他就在甬剧青年队担任专业编剧。

  可是,好景不长,“文革”开始了,宁波所有的剧团被强令解散,王信厚“失业了”。但是,他的内心并未放弃。直到1971年,宁波地区越剧团重建,王信厚和当时的一些文艺人才被安排到越剧团工作。他在那段时间创作的《云莺新歌》、改编的《枫树湾》等剧目,由越剧团搬上了舞台。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文艺的春天到来了。这时的王信厚,充满着创作的激情。1981年,他到上海戏剧学院高级编剧班进修,在那里,他结识了国內一些著名的剧作家,共同切磋编剧技艺,受益匪浅。1983进修结束,他到甬剧团(1976年恢复)工作,创作呈井喷之状。从1983年至今,王信厚先后创作上演了十余部甬剧现代戏。

  他是设置情节、布置场景的高手。他的戏,幽默、诙谐,以喜剧的方式来演绎悲剧,又用悲剧的手法来展现喜剧,插科打诨,亦庄亦谐,让人在轻松一笑中参悟世态人情。《母子奇遇》《秀才的婚事》《邻舍隔壁》《罗科长下岗》《风雨一家人》《风雨祠堂》《宁波大哥》《甬上三家亲》……50年创作生涯,硕果累累,作品多次获全国、华东、浙江省级奖励。“老王长期在基层,有群众语言。”老领导、老朋友裴明海这么评价王信厚。

  女儿王晓菁,娴静、优雅,虽然笑声甜美,凝神看,那大眼睛里似乎有一丝隐隐的忧郁。大概是从小就浸淫在古典文学和传统戏剧中,无形中染上了林潇湘式的“闺怨”。

  老爸是编剧,老妈是铁杆戏迷,在娘胎里,王晓菁已经在听戏了。孩提时的她,常常看越剧团排演。稍大一点时,妈妈就带她去剧院看戏,看那些古装的小姐水袖飘洒、珠围翠绕。太美了!她迷上了戏剧。

  不识字的时候,王晓菁看的是戏曲电影翻拍成的“小人书”。而识字后,学校回来,她看的是戏曲剧本。那些剧本,就是她爸爸的工作资料,满满一书柜。有些剧本,她看一遍不够,反复看,对剧本中的唱词很有感觉。小学三四年级时,她就看王季思教授主持编选的《中国十大古典悲剧集》和《中国十大古典喜剧集》。那是繁体字竖排版本,当时王晓菁还专门买了汉字简繁体字对照的字典。

  高中毕业后,她报考了中国戏曲学院。戏曲学院的专业训练不仅仅是要学写戏,还要求学生会演戏。大学三年,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综合素质得到全面提高。

  她科班出身,正宗的“学院派”,创作追求唯美、典雅和文学性,着力点在抒发情感和挖掘人物内心。舞台实践久了,小女人滋生出“大野心”,她尝试在越剧都市化进程中,探寻新的叙述方法。如果说,前期的《少女吟》《月光恋》《重生缘》还是十分本色的创作,那么,2005年的《阿育王》则完全走出了小儿女情怀,呈现出史诗式的波澜壮阔。此剧在第九届中国戏剧节上一鸣惊人,获得优秀剧目奖,2007年又获第五届中国戏剧文学奖金奖。2012年,她创作的儿童剧《神奇的田螺壳》,获全国第七届儿童剧优秀剧目奖。同年,她参与音乐剧《告诉海》的编剧,获全国第十二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2014年由她创作的甬剧《筑梦》上演,展现宁波帮的“中国梦”,受到戏剧界专家和观众一致好评,认为这是一部有品相、有内涵、有价值的优秀舞台作品。

  父女二人,见证过宁波戏剧的繁荣、滑坡以及市场化道路下的改革、发展,他们始终坚守编剧岗位,父女接力,在宁波戏剧的发展史上,留下了坚实的足迹。

  小品之家

  助推甬城文明传播

  全碧水和钟丽云是幸福的。他们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后志趣相投,结为佳偶。他们的职业就是他们的爱好。

  一个,是甬剧团第二代主要演员,曾是甬剧舞台上风流倜傥的小生,从艺40多年,塑造了百余个大小角色,在60多部戏中担任主演。一个,曾是越剧舞台上风姿绰约的佳人,是剧团的当家花旦。他们的女儿全贝贝和全卡卡,秉承了父母的天赋,能歌善舞,多才多艺。

  退休后,全碧水和钟丽云自编自导,演起了小品。女儿、外孙女也加盟其中。16年来,他们一共创作了40多个小品,演出数百场,多次在省、市乃至全国获奖。这个“小品之家”,活跃在社会大舞台上。他们曾受邀在央视的“神州大舞台”展示才艺,在街道、社区、乡镇和海岛、革命老区演出,幽默诙谐、充满生活情趣的小品受到观众的热捧。对艺术的虔诚和对观众的敬畏,使他们成为人生舞台上成功的主角。

  在全碧水的记忆中,有三个难忘的“第一次”。

  1954年,他16岁,钟丽云12岁。两家住得很近,他们常在一起玩耍嬉戏。一次,居委会组织了一场纳凉晚会。全碧水拉二胡,钟丽云唱祝英台,这是两人第一次同台演出。姻缘的种子也许那时就播下了。

  在初中毕业联欢会上,全碧水第一次和几个同学自编自导自演甬剧小戏《一件破棉袄》,师生反响热烈。那可是戏剧最繁盛的年代,街头巷尾,人人会哼几句京剧、甬剧或越剧,中学生也不例外。说学逗唱擅长的他,后来如愿考进了甬剧团,仅一年多的时间,就开始挑大梁。

  1958年,他第一次在剧中担任主演,那是在梅山盐场,他和汪丽萍搭档演《布谷鸟又叫了》。他们同时在盐场体验生活,天不亮就起床。那时,钟丽云在福建福鼎越剧团,上高山下海岛演出也是常事……

  大概有8年的时间,他俩鸿雁传书,聚少离多。在九尺舞台上,各自绽放芳华。后来,钟丽云调到了宁海越剧团。

  20世纪60年代初,提倡男女合演。1963年,全碧水调入宁波市实验越剧团,成了第一任男女合演的男小生。他在越剧老前辈毛佩卿等人指导下,很快进入状态,演了许多现代戏,如《江南怒火》《火椰村》《金沙江畔》《一袋麦种》等。

  1972年,市里决定成立文宣队,以歌舞、曲艺、甬剧等文工团形式组合演出。全碧水和徐秋霞、汪莉珍、郭兴根等四位演员充实到文宣队中,主演甬剧。队里很快排出了甬剧《枫叶红了的时候》《艳阳天》等几部大戏,深受观众喜爱。因为甬剧有广泛、扎实的群众基础,他们强烈要求更名为甬剧队。这个建议终被采纳,“甬剧队”就是现在甬剧团的前身。

  在甬剧舞台上,全碧水塑造了百余个大小角色。后期他在文艺学校任教,任甬剧班主教老师,培养了郑健等甬剧的第六代演员。

  退休后的全碧水和钟丽云一度有点空落。唱甬剧、越剧吧,离开了熟悉的舞台,还真唱不出感觉。后来,他们发现,老百姓爱看小品。全碧水业余喜欢创作,他创作的越剧《天地怨》曾参加宁波市戏剧节汇演,广受好评。于是,他萌生了写小品的念头。

  他的小品处女作是《楼上楼下》,灵感来自于邻居。他们居住的小区楼上楼下两户人家为了生活琐事吵得不可开交。于是,他把一些生动的细节搬进了小品中。当然,小品不仅要贴近生活,还得提升主题。《楼上楼下》中有这样的一段设计:一天,楼上女主人将一盆洗衣水直接倒下来,无意间手上的一枚戒指也滑落下来,正好被楼下父女拾到。父亲力劝女儿抛开积怨,将戒指归还楼上。最后,两家冰释前嫌,成了文明楼里的好邻居。《楼上楼下》在江东史家社区演出,一炮打响,观众好评如潮。这作品后来几易其稿,成为他们的一个优秀保留剧目,先后演出100多场。时隔多年,一些观众还能说起其中的情节和台词,可见影响之深。

  从那时起,全碧水不断地在生活中汲取灵感,小区的绿化、环保,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统统成为小品的素材,典型人物、时事热点也成为关注对象。他们在小品中倡导文明,劝导向善。有一次,他们在杉杉公园举行“迎世博、讲文明、树新风”家庭小品专场演出,雨下得很大,观众们穿了雨衣观看,看后,交相称赞,说:“这才是真正的文明家庭,不简单!”他们一家还多次参加慈善义演,筹得善款9万多元。

  全碧水夫妇已经70多岁了,乐观、豁达的他们,远远抛掉了年龄的束缚,特别是在舞台上一站,轻快矫健、满台生风。热爱生活、热爱艺术的人,永远有一方舞台为他们敞开。

  (本版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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