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炉 东山和梅山,是宁海东面胡陈乡境内的两座山,一大一小,一刚一柔,一南一北,犹如一对遥遥相望的情侣。 东山有桃林千亩,阳春三月,漫山遍野便成了桃红世界,赏花观景者纷至沓来,年复一年的桃花节,“东山桃园”的名字家喻户晓,然而,梅山恰似“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女子,知者甚少。 梅山脚下,有个小村落,以山命名,称作梅山村。我与梅山似乎有些缘分,至今,已去过四次。 其实,前两次仅仅是路过而已,当时并不知道村庄的名字,只觉得此地有些特别,宁静脱俗,气度不凡,犹如世外桃源,不禁让人想起三国里的卧龙岗,果然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 两次路过均在傍晚,天色将暗,尚未至黑,山影蒙蒙,村舍隐隐,人迹稀少。宽阔的村道边,一盏盏路灯蜿蜒延伸,散发出的光,是那种瓷白色的,柔和而幽静,宛如一串珍珠项链横卧在夜色中。路边有一大片河塘,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山的剪影,水边柳枝依依,蒹葭摇曳,远处有亭阁隐约于山水之间,曲廊迂回至水面,恍惚间,像是置身于西湖的苏堤之上。 第三次进梅山,是为拍摄梅山村的文化礼堂。那是夏日的上午,胡陈乡宣传干事小陈引路,七弯八转至梅山,才觉察到这个有些仙气的小村庄似曾相识。村口空旷处,立一巨大广告,上书“梅山煮酒”,旁边停着一辆电视台的直播车,以为是哪个大师在梅山搞一场青梅煮酒论英雄的壮举,细看副标题,才知并非煮酒,而是制酒。原来是为寻找民间土烧大师,次日将在这里举行制酒大赛。 一座祠堂,一株老樟树,一般的村庄都会有,仿佛是约定俗成一般。这两物,似乎是一个村庄的魂。村与人一样,魂魄是不能少的。梅山村的祠堂建造得考究气魄,虽是改建的,亦不乏古意,祠堂西墙边,那株樟树就显得单薄年轻了,估摸着也就几十年的树龄吧。 祠堂不古树不老,那么,村庄究竟有多古老? 那日,听同行的袁老师说,从前,海水就从毛屿港延伸到此。怀着一份好奇,回家查了《宁海县地名志》:梅山,别名杨梅山头。63户,274人,属沿海丘陵地带,蒋姓于明末清初由天台县迁此。四面环山,多梅树,因称梅山。由此推测,400多年前,这里应该是潮起潮落,浪花拍岸,一片汪洋。 岁月,将沧海变成了桑田。 蒋姓前辈从天台一路寻寻觅觅,至此,才永久定居下来,确实有“慧眼识地”之聪。据此看来,梅山村也不到400年的历史,与上千年的古村相比,梅山是年轻的。 梅山的确不古,除了那个有些古意的祠堂外,其余皆是式样新颖的排屋,个性独立的别墅,或半开放的欧式花园,这样的居住条件和生态环境,对于蜗居在县城的人来说,除了羡慕,只能望“梅”止渴了。 行走在梅山村,看不到一间老式破旧的民居。所有的民居不是依山而建,便是傍水而筑,这种依势而为的建筑,少了些规划,多了些自然。错落有致,才有村庄的味道。 有人说,一个村庄越古老,在那里生活的人就越悠闲自在。可梅山人照样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村里的老人说,前些年,村民为了梦想,凭借着自身的手艺或智慧去外地做生意。近几年,一些人大概看惯了人世的风风雨雨,一个个忽然生了归心,陆续归来,盖别墅于乡间,植果林于梅山,过起了怡然自得的乡野村居生活。 于是,心里就生出一个愿望,在梅山悠闲地住上几日。 事隔月余,作家群出了一条公告:“梅山文韵”暨县作协文化下基层活动。一帮子喜欢在文字间耕耘的人,或许关在城里太久的缘故,一听说去梅山采风,一个个不假思索,欣然报名。 这是我第四次踏上梅山这块土地,只为了那个小小的愿望———悠闲地住上几日。这回,不为喝酒,不为摄影,只为放牧自己。 三三两两,围坐庭院,喝着梅山的绿茶,吃着刚摘的葡萄,听老人讲那过去的事情,再看四周景色如画:青山、绿水、村舍、河塘、小桥、绿地、老牛、白鹭……竟生出些许求田问舍之心,就想在此田耕,酿酒,休闲,风雅,直至终老。 夜幕降临,入住梅花山庄,一个小村庄,拥有一个准两星设施的山庄,的确有些小意外。其实,山庄的落成,仅是梅山村旅游计划中的配套工程,梅山有杨梅、茶叶、枇杷、青梅、葡萄、柿子、板栗……采山间果实,钓溪河之鱼,观田园风光,吃农家土菜,喝自酿土酒,好不爽快。 山庄建筑在山脚下,浅水边,是夜竟无睡意,独自下楼,才发觉雨过方晴,此刻,薄雾笼罩,万籁俱寂。静谧得几乎能听到雾气在飘飞的声音,还有雨水从树叶上往下滴的嘀嗒声,鱼儿跃出水面的翻腾声……似有孟浩然“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的意境。 胡陈有好山,东山梅山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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