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志藏 喜爱读书,喜欢想象,于是在我的阅读世界里,亦真亦幻地建立了“自由王国”。每当我购买或借阅到一本文学类书籍展开阅读时,根据书中的人物和场景描写,这时,“自由王国”就会在我的脑海里悄然浮现。 我记得自己最早读古代长篇章回小说,是20世纪70年代,当时父亲是农村生产大队的干部。作为“反面教材”,上面发来了一本《水浒全传》。尚读小学的我,还处于喜欢看连环画的阶段,因此,一开始对古代长篇章回小说并不感兴趣,主要是文化程度低,书中有好多字看不懂。到后来,实在无书可看了,才在一个星期日拿起《水浒全传》来读。不读不要紧,一读放不下。虽属囫囵吞枣,但书中的大意却能理解,由此,宋江、晁盖、卢俊义、吴用、林冲以及李逵、鲁智深等一系列水浒人物,走进了我的世界。水浒的场景描写,遍布全书,我的脑海中也相应出现了经过消化吸收后的“自我场景”,也可以叫作阅读世界里的“自由王国”。比如,水浒英雄聚集的水泊梁山,我将其想象成穿山半岛上一个叫塔山的地方,因山的周边有两座水库环绕。而书中的聚义厅(忠义堂),我会将它“搭建”在山巅。阮氏三兄弟下水摸鱼的情节,我会将它放在塔山脚下的水库里上演。而林冲风雪山神庙的故事场景,我则将它安放在老家中岭上的一个古凉亭里。 由于经历有限,那时候,我的“自由王国”局限性很大,多是反复将书中的场景“安置”在家乡一带,或自己曾经去过的一些地方。小学、中学时代,我曾读过数部“红色经典”,如《艳阳天》《金光大道》《林海雪原》《青春之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书中的场景设置,多半离不开家乡熟悉的风景。 《三国演义》读了多遍,此书不仅场景多,而且场面大。而我竟将“荆州”,放在老家一个叫燕窠的自然村庄,燕窠的规模可能只是古荆州的数千万分之一,可阅读世界里的“自由王国”就是这么奇怪,以至先入为主,现在读“三国”,乃至看“三国”电视剧,我仍将荆州与燕窠弹丸之地关联。又如“孔明巧布八阵图”,我将场景设在老家小门一个叫头岗山的地方,因我从小在那里挖笋、捉石蟹,加上头岗山有许多乱石堆,春秋两季多雾,故诸葛先生的八阵图与我脑中的记忆“对号入座”了。读钱钟书的《围城》,我则将方鸿渐回国教书的学堂,放在了瑞岩寺,因为抗战期间,瑞岩寺曾是镇海中学临时的教学场所。 后来年岁渐长,我去四川、河南等地旅游,阅读世界里的“自由王国”开始扩张,“水浒”“三国”中一些原来没法解决的场景,一一得以落实。比如,我把鲁达寄身的寺院,放在了河南少林寺。 “自由王国”里还有好多“蒙太奇”式的场景,其中不仅包含熟悉的,还有虚拟的,甚至是多重叠加的场景。“三国”中吴魏水战,实是一场波澜壮阔、气势恢宏的大战,我将长江搬来,放置在白峰镇小门的燕窠自然村边上,不远处是荆州,“草船借箭”“借东风”“火攻”,就是在那里展开的。 读路遥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我的脑海里有许多叠加的场景,真实的地方是老家与邻村山防交界的风水岭一带的土地,虚拟地则是脑海里的“黄土地”,叠加后成为小说的场景。读熊召政的长篇历史小说《张居正》,里面有好多关于寺庙的场景描写,我把老家的宁国寺和去过的多处外地寺院加以叠加,使宁国寺虚化扩大,变成了熊召政笔下的明代寺院。读张欣新作《不在梅边在柳边》,我则把男主人公浦刃出车祸的场景,构建在浙东台州高架桥下的椒江新城边…… “自由王国”里的场景,有一些纯属“子虚乌有”,比如,《水浒全传》中武大郎卖炊饼的街,是我在脑海里虚构的一条古朴的街道。阅读鲁迅作品《铸剑》时,我把眉间尺和黑色人去的那个国王所在的城,完全虚拟化了,城内城外如海市蜃楼一般被我“悬”在半空中,且整个场景弥漫着薄薄的烟雾。此城似有似无,始终难以落地。读迟子建的《额尔古额河右岸》,我把东北少数民族鄂温克人生活的场景,放在一个虚拟的大山中。 喜欢让思想信马由缰的阅读,喜欢沉浸在那无边无际的“自由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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