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祖汉:最后一代 本报记者 余建文 “叮当、叮当……”,炉火熊熊,铁锤伴着汗水一锤锤砸下,通红的铁器火星四射。 始于战国年代的冶铁,伴随着文明进程,已走过2000多年的漫长岁月。如今,即使在乡村,打铁声也逐渐消散,成为一种正在逝去的文化记忆。 55岁的毛祖汉说,“我可能是宁波最后一代打铁匠。” 老毛的打铁铺位于奉化山货市场旁,紧邻甬临线。循着叮叮当当的声响,记者走进40来平方米的打铁铺,铺子中间摆了个空气锤,靠墙是个砖头砌起的火炉,还有一只大水缸,周围空地堆放着一捆捆的铁板、钢板和一排排已经打好的农具。毛祖汉将一把锄头放进火炉,添上一铲煤,几分钟后,锄头就被烧得通红,拿钢钳钳住,先在空气锤上锻打出雏形,再加热,用小锤反复捶打定型。“打造一件工具,要经过选料、烧火、敲打、成型、淬火等十几道工序,靠的是熟能生巧。简单得像打一把锄头,前后也要花1个多小时”,老毛说。 人生三苦,打铁、晒盐、磨豆腐。毛祖汉是奉化石门村人,18岁就跟着师傅打铁,黝黑的脸庞上镌刻下37年的炉火人生。30年前,打铁虽然苦,收入还是蛮滋润的。当时有句话,“木匠做一工,不如铁匠炉子红一红”老毛说,那时候他和师傅挑着担子,在各个村巡回做生意。每到一个村,就地搭起炉子开工,农户们听到打铁声,就把农具拿过来,“收费按重量计。打一把1.5公斤的斧头,能挣四五块钱,相当于木工三天的工钱了”。这流动打铁铺,在一个村子待上两三个月,把全村农具修一遍后,再转到下一个村,几乎一整年都有生意可做。 眼下,正值春耕,也是老毛的铺子一年中最忙的时候。但随着农业机械化的普及,传统农具使用越来越少,打铁铺的生意日趋清淡。以前,打铁要两个人,现在借助空气锤,一个人能全部搞定。老毛说,好在奉化山林多,挖笋、种花木等农活还需要传统农具,铺子生意主要靠一些老主顾来照顾。农具都是用熟铁打的,刃口上另外加上钢片,在700多度高温下反复锻打,使两者紧密结合,正应了那句话,“好钢用在刀刃上”。 采访中,正好碰到大堰的王先生到铺子里来选购,一把锄头,一柄柴刀,一共150元。王先生说,市面上卖的都是机器批量产的,没老毛手工打的耐用,“现在会打铁的越来越少了。这门手艺,应该想办法把它留下来。” 30多年来,毛祖汉亲身感受了打铁业从繁盛到衰落的过程。曾经,奉化一地打铁匠有百人之多,到如今仅剩下十几个。“老一辈的都七八十岁了,像我这样的,已经算‘小字辈’了,再下面就‘断档’了”,毛祖汉说,他先后收过6个徒弟,后来一个个都改行了,因为太苦,又挣不到钱。老毛的儿子如今读高中,“我也不想让儿子继承手艺,毕竟时代不同了。” “打铁,是我一辈子的事业。”毛祖汉说,再干个十几年,等抡不动锤子了,考虑退休。到那时候,或许我们只有在博物馆里才能与打铁铺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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