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版:四明周刊·笔谭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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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4月15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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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烤麸

  柴 隆

  

  从小在宁波长大的,烤麸是一碗再熟悉不过的家常菜馔。江浙一带的人,早上起来,盛一碗满满的泡饭,过一碗烤麸下饭,卤汁丰厚、软糯润滑的,加之柔嫩的金针、黑木耳、香菇,算得上是佐餐极品。

  烤麸,但凡出于宁波人之手,总能烧出些花头儿。什么“四喜烤麸”“蜜汁烤麸”“五香烤麸”,在甬城市井中都很盛行。烤麸可以比肩豆腐干,俨然扮演了素菜“肉食”的角色,那类似“瘦肉”的嚼头,早已深入人胃。

  而北方人大多不知烤麸为何物,更不用说亲手烹饪。有一回,我和同事外出就餐,有个东北男孩刚来宁波不久,看到菜单上写着的“烤麸”两字,半天迷惑不解,问道“烤麸是啥玩意儿啊?”在座有位女同事调侃道:“就是你们那旮旯的红烧冻豆腐!”话语刚落,就逗乐了周围一圈人……

  事实上,烤麸并非豆制品,与豆制品相去甚远,却时常在豆制品摊头销售。生麸的制作过程是一种转化的艺术,乃是将麦子磨成麦麸面粉,用适量的水调上劲后,并在清水中搓揉筛洗,分离出淀粉,留下面筋,发酵蒸熟后呈海绵状植物蛋白。传言为南朝梁武帝时期所创,梁武帝信佛茹素,面筋、烤麸是对他胃口的。 

  宁波一带都不产小麦,可人们爱吃烤麸。在宁波人的“谢年”请菩萨、做年夜羹饭、祭祖中,都会出现烤麸的身影。吃烤麸,寓意在新的一年里“呼呼响、富起来”。 旧时,家家户户年夜饭的餐桌上必有一碗配料丰富的烤麸:花生寓意多子多福,生麸寓意一生富贵,香菇、金针(黄花菜)取黄金为贵之意,名堂交关多,拥趸者众。

  浙东宁波这道“四喜烤麸”的传统家菜,早先以江北岸外马路的“功德林”、日新街的“同仁馆”最为知名,也有人谓之“四鲜烤麸”,“四喜”也好,“四鲜”也罢,配料都是木耳、香菇、黄花菜和冬笋。因时令季节物料所限,也有人将冬笋改为花生米,还有人根据喜好各异,加入大白菜梆子,据四时不尽相同。

  新鲜的生麸买回来,宁波人都是用手把烤麸掰碎,却不用刀切,如此烧来才入味。撕好的烤麸置入冷水锅煮沸,以消除生麸中的酸酵味,然后用清水反复冲洗,再挤干烤麸中的水分。同时可准备好“四喜”:冬笋切件,将香菇、木耳、金针、花生米等泡发,心细的人家,还会将每根黄花菜去蒂后打个单结。

  镬置于三眼灶头,烧热后加入菜籽油,油温升至七成热,投入挤干水分的生麸,转为中火慢慢地炸,至炸到烤麸酥脆发硬时,倒出沥油,并用铲子挤压烤麸。锅内留底油,下香菇、金针、笋片等煸炒,然后加上好的绍兴老酒,倒进炸好的烤麸,搁茴香、桂皮等香料,添水浸没烤麸,烧开后加酱油、白糖,转小火加盖焖煮30分钟左右,然后用旺火收汁,浇淋麻油即可出锅。

  “四喜烤麸”,虽素菜一碗,油水却是足得很。生麸经油炸,浓油赤酱,吸饱了油水汤汁,故咸淡适中,鲜中带甜,老少皆喜,佐酒、下饭俱佳。好吃的秘诀在于重油、重酱、重糖。这样一道材料简单的火工小菜,处在家常与待客之间,虽不抢镜,却不寒酸,招待客人不见外,尤其受外地客人的青睐,可谓平淡之中见真情。

  生麸,除却红烧,也可糟醉,而“醉麸”也是一种风味独特的佐餐佳品,将切成小块的生麸,浸泡于上好的黄酒、盐和花椒中。看上去灰扑扑的,像一块块小海绵。多年来占有酱菜家族一席,它咸中带鲜,鲜中藏醉,特别适合吃泡饭,很喜欢那种糟香留齿的感觉,老宁波人都认“楼茂记”的为上乘。

  豆腐发霉后能做腐乳,生麸发霉,则可做成“霉麸”。“霉麸”比“醉麸”的制作工艺要复杂一些,将蒸好的生麸切块,铺在竹匾里,覆盖一层箬叶,置于阴凉处,任其发霉,差不多十来天后,加盐、调料、黄酒等封在坛中。一个月后取食,咬起来更带劲,有嚼头,另有一番意境。市面上有烤麸干出售,但宁波本地人买的不多,浸水后被切成小方块烧成的烤麸,多数老宁波人是不爱吃的。

  我还记得刚考上大学的那年,秋天临近开学,母亲特意烧了一大锅“四喜烤麸”,装了满满的一大罐,轻轻对我说,“带点烤麸去,怕你吃不惯。”走出家门,拎在手里中的烤麸,想起慈母的叮咛。几年大学春秋,不知拎去多少罐母亲烧的“四喜烤麸”,也捎带了浓得化不开的母爱,仿佛就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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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