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明华

　　一天，老伴对我说：“我想去染发。”我以为现在的中老年男女，把花白的头发染黑已经是很正常的现象。于是，我欣然说：“人家早在‘白发转黑发’了，这还用说吗？”但是她接下去的话却让我惊愕：“我要把头发染成栗黄色，可能会显得更年轻些。”

　　早成“婆”字头的老伴竟梦想返老还童，要变黄毛丫头了？这实在有点不可思议，于是我心口如一地实说：“你以为你还是大姑娘小媳妇？六十出头的人了，晃着一头黄毛，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人家说你是个草根文化人，你这‘草根’改变不了过去的农民意识。现实社会的事物千变万化，生活嘛，更需要多姿多彩。我们文艺队里已经有两个像我这样年纪的人染成黄发了，我仔细看了看，还真有一番风韵呢！”老伴津津乐道。

　　其实老伴也是个比较守旧的人，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几天后，她还真染了一头黄发，差点让我认不出原来的真面目。

　　老伴一见我就直问这头发“好不好看”？她坐在梳妆台前左观右望，似乎在欣赏另一个人，那眼神中充满了新鲜、好奇，一边拿着小镜子对大镜子看自己的后脑部，一边满面春色对我说：“美容店里的姑娘说我这一头黄发是‘第二个春天’的来临，起码年轻了１０岁。”她还提议和我去照个相：“我要让这满头金发成为永恒的纪念。”

　　如今不少年轻男女别出心裁地把乌黑的头发染成黄色、红色，甚至蓝色，我看了实在有点纳闷。我们国人的黑头发有何不美？为什么要崇洋媚外地模仿西方人的毛发？而且这样的人群和年龄段在不断地扩展，这不，如今蔓延到我老伴头上来了。

　　话又说回来，尽管我对染成彩色的头发抱有偏见，对老伴染成黄发也不赞同，但定睛细看，老伴果然是“旧貌换新颜”。过去黑白混杂的头发得到了完整的统一，犹如金秋的大地，黄得纯净甚至有点雅致。乍看后影，倒是有点“金发女郎”的模样。

　　老伴的精神面貌也因为头发的改变而改变，整天处在一种兴奋状态中，口里哼着越剧，勤快地擦洗，烧菜做饭，频繁地去文艺队排练、演出。她高兴了我的麻烦自然就少，看来，我也成了“黄发”的受益者。

　　那些天，老伴只要出门，她的黄发就成了“焦点访谈”，尤其成了社区里那几个唯恐天下少事的“桥头老三”的头条新闻。他们对她推陈出新的“时髦头”众说纷纭，有的说她改头换发想冒充外国小娘，接下去可能还要把眼睛也染成绿色；有的说她越老越花哨，枉费血本赶时髦，有“老杏出墙”的可能……老伴对这些传来的流言蜚语嗤之以鼻：“我早就预料会有人说三道四的，人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去说吧！”

　　老伴的黄头发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赏识。那些老姐妹摸着她的头发啧啧称羡，连年轻的女孩见了也说老人染黄发有其独特的魅力，说得老伴神采飞扬。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这一“老来俏”举动竟然引领了时尚潮流，我们小区里三个老太婆成了老伴的忠实“粉丝”，半个月的时间也变成了“金发黑眼”人，在大庭广众下晃着黄发洋洋得意。有一天，我还听到她们在悄悄商量：如果再染成红发、蓝发不知是啥感觉。

　　眼见这些老女人晃着的黄头发，不禁使我想到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外国老太，哪个不是涂脂抹粉、穿得花里胡哨的呢！我的老伴她们染成黄色的头发也算是一种与国际“接轨”吧！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如何打扮自己无可厚非，只要她们自己高兴就好。

　　“三分人，七分扮”，爱美不专属于年轻人，谁都有追求美的权利。我忽然想，如果将我灰白的头发也染成黄色，不知是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