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波

　　广西一律师称在南宁市青秀区法院遭法警殴打，并在网上晒出衣着不整的照片。当事法院回应，该律师不当录音、录像，并拒不接受法警检查手机，双方“用力过猛将其外裤扯脱线”（６月６日《新京报》）。

　　关于这条“破裤子”的新闻在网上热了好几天了。事件发生后，有人替律师抱不平，有人为法院鼓与呼，双方针锋相对，不亦乐乎。一条“破裤子”就算“证据确凿”，就能据此辩出是非曲直吗？有时候，社会舆论就如同一只老虎，自被放出笼的那一刻起，谁也无法控制。晒出衣着不整的照片，以此引起舆论关注，制造热点话题，这真是好的维权方式？

　　这张律师在法院门口的“半裸”照片，暴露的并非只是律师不该露出的身体，而是“法律圈”职业共同体的罅隙，还有当今社会权力与权利的矛盾冲突。２０１５年７月３日，在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研究生毕业典礼上，天同律师事务所蒋勇律师以《到处都是我们的人》致辞，倡导建立法律职业共同体。事实证明，这只是他的美好愿望，踏出校门，同学间非但在地域上分道扬镳，观念也会各奔东西。

　　再相见时，你在审判台上，我在审判台下；你站在原告一方，我站在被告一方，虽然都吃着法律饭，但往往屁股决定着脑袋。法官的判断权是宪法和法律赋予的权力，而律师的代理权是受当事人委托的权利。虽然从理论上来说，权力来源于权利的让渡，但在具体事件中，权力无不在与权利对峙。

　　在权力与权利对峙的过程中，一不小心难免矛盾升级。比如，你走在街上，突然遇到警察例行调查，要你配合，而你认为自己没犯事，有正当的人身权利，拒不合作，互不相让之下，很容易发生不该发生的事。就像广西的这个案例，如果非要分个谁对谁错，那就要厘清权力与权利的边界：当事律师有没有权利在信访过程中录像，法院阻止律师录像合不合法。

　　对此，２０１４年最高人民法院出台的《关于依法维护人民法院申诉信访秩序的意见》已经作出明确规定：未经允许拍照、录音、录像的，司法警察应当予以制止，删除拍录内容，并可以对行为人予以训诫。因此，笔者认为当事律师不够理性与克制。我们经常说“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而事实上权利同样要被关进“制度的笼子”，只有不超越法律的雷池，才能称之为“合法权利”。

　　我们不但要警惕权力跋扈侵犯公民的合法权利，也要警惕权利越界不受任何权力的控制。法警有权力要求当事律师出示手机接受检查，尽管他可能并没有违反相关规定，配合检查仍然是作为一个法律人应当懂和应该尽的法律义务。

　　前段时间，著名刑法学家陈兴良教授就法律界的一些现象，发表了一个观点，大意是“一些律师不像律师”，因为“一些法官不像法官”。陈兴良教授作为“法律圈”大佬、双方之师，“各打三十大板”的批评双方心不服也得口服，但这样的批评对于解决法官与律师、权力与权利的冲突显然并无裨益。

　　厘清权力与权利的边界，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不但要看谁的裤子被撕破，更要搞清谁不守规矩越过了边界。否则，权力与权利还会继续进行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拉锯战，结果无非是权力的公信力受到质疑，权利被撕得“体无完裤”。

　　作为法律人，法官与律师应当共同努力，修补权力与权利之间的关系，让“法律圈”成为行为理性、社会和谐的楷模，而不是如当下在庭上死磕、庭下对撕。别忘了法官和律师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共同维护着社会的公平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