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安 绘

丁安 绘

制图　蒋炜宁

　　本报记者 蒋炜宁

　　编者按

　　上月末，宁波区域耗材集中采购规则上了央视全面深化医改的专题报道。这个被媒体赞誉的“宁波规则”成功引入采购价格谈判机制，从而有效降低医疗耗材成本，控制了医疗费用不合理增长。此前，国家卫计委主任李斌两次批示，并在宁波召开全国会议向各地推广“宁波规则”。

　　国家卫计委发展研究中心的一位研究员说，医改落到实处的关键点，不是在医疗服务上简单地做些加法，而是需要医疗部门痛下决心，调整不合理结构，去掉重复产能，从而真正解决“看病贵”。

　　且看：宁波的这把医改“手术刀”是如何打开“看病贵”这一改革死结的。

　　医料耗材耗财，全国普遍

　　据了解，全国医疗耗材市场是一个上千亿元的“大蛋糕”。如此庞大的市场成为各家耗材公司竞相争夺之地，耗材价格一路攀升。耗材价格虚高已成不争的事实。

　　调查发现，医用耗材价格混乱，交易差价大；使用无序，管理难度大。一位知情者透露，同一品牌同一规格的产品，同地不同价，异地不同价，价格千差万别，极其混乱。就拿最普通的手术用止血纱布来说，价格每片在500-900元之间，混乱的产品价格，巨大的利润空间，是治理难的根源所在。再者，耗材品种多，价格水分大，一套关节动辄数万元甚至十多万元，相当于一辆小轿车。医用耗材怎么用，也没有评价体系。该不该用，用什么品牌、什么规格，使用多少数量，很多时候由医生甚至由供应商来决定。比如，吻合器价格五六千元，多用一个就是一个金手镯。

　　据报道，一沿海地区两家三甲医院里，耗材费用占到了出院病人总费用的三成和两成二，特别是手术病人总费用，占六成和四成。

　　我市也难例外。改革前，我市医用耗材以年均20%的增幅攀升，耗材占手术病人平均费用的五成以上。过去医用耗材采购各家医院各自为政。有一年6家三甲医院耗材采购6.6亿元，利润只有2%！实际上，医院沦为为耗材商打工，患者们则为虚高耗材买单。

　　为此，全国各地尝试采取各项措施，企图给虚高的耗材降降火。然而，不少地方要么一统就死，要么就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很难奏效。

　　医疗耗材如此耗财，引起市卫计委的高度关注。市卫计委主任王仁元认为，医用耗材与药品是医改这驾马车上的一个轮子。医改要成功，必须斩除以药养医和以耗养医的利益链！第一刀切断医院与耗材之间的利益挂钩；第二刀在耗材采购的过程中降低耗材的虚高价格。

　　宁波规则的核心是什么？

　　在吸取省内外医用耗材集中采购的经验教训后，宁波以整个区域耗材采购量为筹码，引入采购价格谈判机制，从而降低医疗耗材成本。宁波独创了三步评审法来确保这一理念得到百分之百地贯彻实施。

　　第一步是对供应商资质评审，对各项要素赋值，由资格入围审核小组认定后，再由计算机按要求评分，按得分从高到低确认入围供应商名单，原则上不多于10家。这种做法有效避免了供应商入围环节的人为因素干扰。

　　第二步是专家品牌遴选，当天随机抽取临床专家25名，背靠背对资质入围品牌投票。按得票多少遴选价格谈判的入围品牌，同一单元的不多于5个。这种做法充分尊重了临床医生的需求，提高了医务人员在采购中的参与度。

　　第三步是采购价格谈判，随机抽选的临床专家、医院管理专家组成价格谈判小组，还设置了专科专家、医疗器械专家技术咨询小组，按同质低价、降价幅度、价格谈判结果满意度等3要素，与入围品牌供应商现场议价。多轮报价，逐轮淘汰，现场公布结果。这种做法极大地调动了供应商竞争降价的主动性，确保入围品牌低价成交。

　　价格谈判是关键所在，设计了两个不得高于原则，即不得高于宁波地区现有最低价格和不得高于华东地区最低价格。同时，尽量选用可替代的低价位产品，对高价位产品重点监控或限制使用。

　　简单地说，宁波独创的三步评审法就是：资质入围，计算机说了算；品牌遴选，专家说了算；成交结果，价格说了算。这样有效地避免了采购价格摁下葫芦浮起瓢，走出了采购价格下降、病人费用上涨的怪圈。

　　怎样确保“手术刀”动到位？

　　各地的探索表明，再好的集中采购规则，难在执行。若执行不到位，再好的成交结果也形同虚设。为此，敢于尝鲜又务实的宁波人再次开动脑筋，明确成交结果的执行时间、采购方式、作价原则，明确按目录采购为原则，若确有需要目录外采购的则要备案！同时，医用耗材采购办公室每月通报各医疗机构的采购信息，特别是限制使用，重点监控产品的使用情况。实现耗材使用动态监测、超常预警；密切关注成交产品的临床使用情况、收集成交产品的缺陷信息，及时修正产品瑕疵。

　　截至目前，宁波医用耗材集中采购合同履约率100%。

　　同时，宁波还打出一套政策组合拳来确保“手术刀”动到位。其一，规定所有医院对药品和单价超过2000元的医用高值耗材实际进价实行零差率销售，平进平出。其二，市级财政出资对市级医院因控制医药费用而减少的收入按一定比例补助；对百元医疗收入卫生材料消耗和百元医疗收入基本支出控制较好的市级医院，给一定补助。这些政策极大地激发了医院参与医用耗材集中采购的积极性。

　　在完整的制度设计下，我市切实做到了公开、公正和公平。医用耗材集中采购切实做到了成交结果让临床使用放心，成交者开心，出局者服气，患者得实惠。截至目前，宁波先后实施了五批次18大类1436种医用耗材的集中采购。

　　至今，供应商和配送商均能严格执行成交价格，按时、足量配送产品。各家医院均未出现目录外采购和二次议价，用得舒心。病人少掏冤枉钱。

　　发力：耗材价量齐齐下跌！

　　五批医用耗材集中采购进程：

　　第一批四大类共219个产品，包括一次性吻合器、外科疝补片、手术用止血料和手术用防粘连料，采购价格平均下降15个百分点，最高降幅达六成。

　　第二批五大类共254个产品，包括麻醉类、眼科人工晶体、耳鼻喉止血材料、一次性内窥镜活检钳和一次性吸氧装置，采购价格平均下降32个百分点，最高降幅八成二。

　　第三批五大类共404个产品，包括医用高分子材料及卫生材料、脑外科类、手术室常用耗材、消化系统类和透析类，采购价格平均下降38个百分点，最高降幅近八成。

　　第四批三大类共287个产品，包括人工髋关节、人工膝关节和髋膝关节置换配件，采购价格平均降幅有47个百分点，最高降幅近八成。

　　第五批骨科脊柱类共272个产品，采购价格平均降幅达72个百分点，最高降幅八成四。

　　据测算，五批次医用耗材集中采购后，全市公立医院一年可节省耗材费用2.724亿元。

　　更为可喜的是：去掉了灰色利益链，医用耗材价格回归真实，耗材用量直线下降，出现了医院成本支出与患者医疗费用双双下降的可喜局面。

　　耗材均次费用显著减少。如在市第二医院，颅骨修复术，耗材均次费用从集中采购前的25260元减少至11482元。

　　部分耗材使用数量明显减少。集中采购真实、有效地降低耗材的虚高价格，减少了部分医务人员滥用、乱用耗材的动力，如手术用止血材料，每手术人次支出从集中采购前的417.19元减少到集中采购后的171.42元。

　　促进了国产医用耗材使用。宁波市第三批医用耗材集中采购成交的404个产品中，51%为国产产品，成交产品的生产企业57%为国内企业。一些进口产品被国产产品替代后，临床医务人员在适应新产品的同时也给生产企业提出了改进意见，国产企业及时改进产品质量保证临床使用，有效促进了国产品牌质量的提升。如内镜手术止血夹子产品，过去用的是日本奥林巴斯品牌，价格高，降价不满意。为打破进口品牌垄断地位，宁波选用可替代、价格低的国产产品，并在四家医院试用，依据试用评估结果，再在全市推广。据市第一医院统计，该院的内镜手术的人均耗材费用由集中采购前的154.85元，下降为53.8元，降幅达65.32%。

　　·结语

　　耗材集中采购后价量齐跌，吸引了更多医院参与。目前，全市参加耗材集中采购的医院已达188家。

　　我市还将充分运用“宁波规则”，逐步将年总价值80亿元的药品也纳入集中采购范围。据介绍，我市先后设计了不同的采购方案，采用不同的采购办法，完成了抗微生物药品和中成药两个批次药品的集中采购，平均降幅15%左右，最高降幅达到50%左右。

　　这把“手术刀”促进了宁波耗材和药品价格回归理性，从而切实缓解了群众“看病贵”。

　　医改，宁波继续在前行！

　　短评

　　向制度要改革红利

　　制度变革触发的连锁正效应越来越明显。随着灰色空间被挤压，医用耗材临床使用量也明显下降。一位业内人士坦言，这说明压缩价格空间减少了滥用耗材的动力，起到了正向引导作用。同时，集中采购也促使耗材生产经销商“薄利多销”，收入并没降低而是更专注于提升产品质量。同时，患者的医疗费支出也正趋合理。制度的变革带来多方共赢的局面。

　　推动医改，要用中国式办法解决好这个世界性难题。在这项事关重要民生的改革中，宁波市卫计委成为建设公平公正规则的实践者，开展“赛场选马”———由利益各方按照市场规则进行博弈。事实证明，市场清了，管理顺了，市民得了更大的实惠！

　　随着各项改革的深入，各级各部门是否该紧紧抓住民生改善这根主线，紧紧扣住体制机制改革这个关键，用制度创新给群众带来更多的改革红利？

　　（记者 蒋炜宁） 

　　媒体评说

　　正因为科学规范，效果显著，宁波市耗材采购的“三步评审法”被誉为“宁波规则”，并在国家、省卫计委组织召开的专题会议上作了经验交流，还得到了浙江省副省长郑继伟的高度肯定，并要求各地市学习借鉴。国家卫计委药政司司长郑宏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示，全国医疗耗材市场有上千亿元规模，宁波的做法在全国推广后，将有力扭转患者为虚高耗材埋单的局面，也将大大减少医疗不正之风。

　　———《科技日报》《医用耗材采购“宁波模式”让谁更受益？》2015年08月06日

　　浙江省宁波市以降低医用耗材虚高价格为目标，强化规则制定与执行，积极探索推进医用耗材集中采购机制改革，形成采购新模式，使医用耗材价格大幅降低。探索创新三步评审方法，概括起来说就是：资质入围，计算机说了算；品牌遴选，专家说了算；成交结果，价格说了算。三步评审法是按照层层入围、层层淘汰的方式，目的在于最大限度地降低采购价格，同时有效避免个人意见左右采购结果。

　　———《健康报》《宁波：医用耗材采购，新模式带来新变化》2015-07-21

　　高层来风

　　国家卫计委主任李斌就相关报道批示：对宁波医用耗材集中采购的做法，应认真研究。要鼓励和支持地方大胆探索创新，适时宣传和推广一些好做法好经验，逐步形成一、二种效果好、可复制的模式，以破解工作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