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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9月30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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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文化?

———读雅克·巴尔赞《我们应有的文化》

  寒 石

  

  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文化?这注定是个不可能有答案的命题。

  雅克·巴尔赞是美国“国宝级历史学家”,一生出版包括史学、哲学、科学、文学等各类著作无数。他对文化的研究是广博而深邃的,人类思想所触及的领域皆有所涉猎,多次荣获美国和世界级多个重大奖项,被誉为“最后的文艺复兴人”“最后的人文主义者”。但是,纵然如此,相对于文化涵盖面之广泛与庞杂,大师也不可能给出一个明晰、准确的定论。雅克·巴尔赞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在这本《我们应有的文化》里,他告诉人们的并非“我们应该具有什么样的文化”,而是举出文化的种种“不应有”,从而巧妙避开了命题式问答。

  对于文化的定义,一个通俗的说法“是凝结在物质之中又游离于物质之外的,能够被传承的国家或民族的历史、地理、风土人情、传统习俗、生活方式、文学艺术、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等,是人类进行交流的普遍认可的一种能够传承的意识形态”。而这一定义,随着时代、社会意识形态的不同而不同,变化而变化。“我们应有的文化”是什么?大师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事实上也不太可能),而是别出心裁地采用“排除法”,告诉我们现代人对文化的种种“不应有”:包括误读、歧义、矫枉、伪作派等。他耐心为你解答有关文化的疑问,同时提出一些你未曾想到的问题,而答案往往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他的叙述风格独特,“循循善诱而非信口开河,简洁明晰而非索然无味,温和开放而非狂妄独断”……

  当许多人认为工业化和经济发展带来社会繁荣,也给文化带来空前繁荣时,巴尔赞的看法恰恰相反:“从质量和尊崇的意义上说,文化、文明———正在衰落……原因不仅在于,过多的活动往往分散人们的注意力,没有留下时间让人们消化和思考。这是过量活动的一个重要缺陷。”让巴尔赞更忧虑的是文化普及与交流的专业化:“通过专业化,文化被委托给了专家,已不再是其分享者用来完善自己精神财富了。”而专家学者满天飞的结果,“这些美好的事物的价值不再给人们头脑和内心带来直接影响;它们的价值在于作为职业,作为谋生手段,作为荣誉标识,作为销售的商品”(《文化:高雅与枯燥》)。通过这些敏锐的论述,我们不难看到当今文化所面临的囧境:历史可以被毫无节制地戏说,名著被肆无忌惮地肢解误读,专家学者忙于跳穴贴金,大师明星被“包养”了,艺术品被标价出售了……

  “构成文化的事物是通过内心敏感性来理解、记忆和欣赏的。它们以整体的形式,供人们进行观照,而不是进行分析和量度,它们缺乏可以界定的不变组成部分”(《文化:高雅与枯燥》)———就是说,文化是纯粹精神领域的产物,对它的理解与鉴赏具有私密意义与排他性。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过度解读,常常让文化艺术陷于某种尴尬境地不能自拔。就像一位作家听了语文老师课堂上向学生讲解自己的作品,他说没感觉老师是在讲自己的作品,相反,“如果按老师讲解的方式构思谋篇,我可能根本写不出来”。巴尔赞觉得人文学科在大学里“可以退场”了,“人们根本不可能从这样的研究中获得什么人文主义的结果”,而“仅仅适合于那些希望用其谋生的学生”(《退场吧,人文学科》)。至于历史,巴尔赞认为,“所有伟大的历史都描述一般人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如果它们列举引人注目的活动,其原因在于,舍此会把有关史话从历史中排除出去。”而实际情况恰恰是,帝王将相和官僚阶层热衷于修史,“他们完全研究战争和君王的事情,而不是讲述人民的生活”,没有比这“更糟糕”。“历史不是从泰坦尼克号上打捞起来的一件陶器;历史首先是那艘沉船,后来是一本书。此外,它是一本供人阅读的书,而不是用来装点书橱或人物传记的书”(《历史如今在何方?》)。

  巴尔赞自称是一个“快乐的悲观主义者”,但在那些黯淡语言下却饱含着炽热激情和强大生命力。他坚信通过回顾过去500年“伟大卓绝的成就和令人痛心的失败”,我们可以“发现一个过去,并且用它来创造一个新的现在”。

  2012年,巴尔赞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去世,享年104岁。有幸与大师有一段重叠的时代。而他留给我们的思考依然是,我们应有什么文化?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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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日报